明月姬不可置信的望去——真的,商晟在為她開鎖!伴著另一隻腳踝同樣的痛楚,鎖被開啟。商晟將鐵鏈擲在一邊,起身道:“答應朕一個條件,你就可以自由了。”
明月姬驚愕地抬頭,她實在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還能有多大用處。
傾之、鄔哲與左鶩一行入京時商晟正忙著處理各地呈送上來的桃花汛情,三日後才只將原雲翼統領鄔哲宣入宮中,並重新任職雲翼衛統領,禁軍副統領——此前樂昶臥病,商晟一面寬撫,繼續命他留任原職,一面卻想抓到樂昶與花傾之暗通款曲的蛛絲馬跡。然而各個方面的情報都給了他同樣的答覆——樂昶與花傾之半點關係都無。終於商晟允了樂昶的辭官請求,並賜他宅一所,金帛數箱。
鄔哲早知督軍錦都不會長久,本想禁軍新添了副統領,他回來後能挪挪地方,不料樂昶猝然病倒,去錦官城轉悠了一圈仍還是官任原職。不過鄔哲自忖比不得統領左護,既得父祖廕庇,又與帝君深交,能被委此重任實是陛下垂青。
當年錦官城陷落,鄔哲奉命追捕花家兄弟,既找到了花璟安的屍體,除一大患,又偶得不死藥配方,立一大功。如今子歸山平亂,換了多少將領不能拿下,鄔哲督軍時不滿載,竟不費一兵一卒便告平靖,實在可稱得上是員“福將”。
“你是不是日行一善?怎麼運氣好得彷彿老天都特別照顧?”
鄔哲奉旨在明政殿西的西擎閣等候,聽到爽朗的笑聲他轉過身去,見商晟紺青常服,神清氣爽地大步走來,手裡還拿著份奏摺。鄔哲跪拜。
商晟顯然心情不錯,經過鄔哲身邊時連說了兩聲“起來”,又指點侍臣將錦席拖近些。鄔哲起身,待商晟坐好後才跪坐下來,垂目叩首道:“子歸山之靖乃陛下洪福,花傾之妙計,臣不敢貪功。”
對臣下的客套話商晟一笑置之。
鄔哲轉頭示意,有侍衛手捧木匣獻上。匣內有冰,散發出白色霧氣。
鄔哲道:“此奸賊首級,請陛下過目。”
商晟蹙眉看了一眼,揮手令人退下,“什麼奸賊,各為其主而已。錦官城陷落,陸家父子以千餘莊眾抵抗我黑甲軍十年,算是英雄,不看也罷。”瞬間鬢邊似又平添華髮——人就是這樣矛盾,敵人的死帶來的也並非全然暢快。百戰之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歷,最棘手難纏的對手往往也是最令人肅然起敬的對手,所謂相惜絲毫不幹勝利者的惺惺作態。鄔哲深有體會。
“陛下寬仁。”鄔哲道。
寬仁?商晟輕笑,這二字他可當不得。信手翻開手中奏摺,看了兩眼,“寫得倒也仔細,但朕想聽你親口說一遍,花傾之如何計滅子歸山。”
“依花傾之所說,他化名連城,取得了陸子歸的信任”鄔哲便將傾之編造的陸子歸如何任他為千夫長,如何有人不服,如何擺擂臺,如何設晚宴,如何在酒中下藥,如何殺死陸家父子,如何縱火燒山等一一說與商晟。
商晟聽完,問道:“子歸山近三千人,難道都參加了酒宴,難道都被藥迷倒?”
“花傾之說沒醉的,沒倒的,尚能反抗的都被他擒殺或砍傷,我們見到他時他確是一身血汙,身上有傷,似曾激戰。若有漏網之魚,依他之言‘大火燒山,飛鳥走獸尚不得脫,何況是人?’臣與左鶩將軍啟程時,山火未熄,尚不得入山詳查究竟,但恐怕是草木不留,屍骨全無了。”鄔哲黯然,心知疑點頗多。
商晟凝眉,目光深邃,“花傾之行事之前未與你們聯絡,孤身闖山?”
鄔哲道:“他說是怕引起子歸山的懷疑。”
“而後他一人殺死燒死了子歸山所有的人,因此,究竟山上發生了什麼,只有花傾之一人知道?”——只憑他一張嘴,他怎麼說,旁人只能怎樣信?
鄔哲抬頭看了看商晟,垂首預設。
“你信嗎?”商晟問。
鄔哲思忖片刻,審慎道:“無論如何,陸家父子的人頭是真的。”
商晟搖頭,“重要的是那三千人哪裡去了?真的燒死了?”
“陛下以為”他們還有活路?
商晟傾身,“朕在問你,你以為花傾之下得了手嗎?”
鄔哲腦中浮現出傾之面如冠玉的臉孔和溫潤謙和的笑容,實在難以相信這樣英俊的年輕人會是個殺人如麻的狂徒。但他也聽說花傾之上過戰場,且傳聞足智多謀勇冠三軍、手起刀落戮敵無數,這樣的人,區區三千又怎在話下?
從錦官城至鈺京一路同行,鄔哲細心觀察,花傾之流露出了年輕人特有的那種即使刻意隱藏卻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