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3 / 4)

錢包,裡面只有兩張卡和數十張百元紙幣。他把一沓紙幣全部抽出來,放進乞討者的碗裡。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受了驚嚇,跪下連磕幾個頭,千恩萬謝地走了。他站在茫茫夜色中,心裡難過極了。他想做點好事讓自己不那麼難過,可是沒有用。一切都是徒勞。他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的寂寞與痛楚。

他知道自己還是忘不了她,放不下她。這個世界,他想要什麼都能得到。錢能為他辦到一切——物質、虛榮、事業的成功、身體的慾望與饜足。他的女人們都懷孕了。他有孩子了。他要結婚了。他什麼都有了。他快死了。他可以去死了。可他其實一無所有。因為他最想要的那個人,是不能用錢購買的。他其實一無所有。電話響了起來,是沈慶歌。他任鈴聲響下去,沒有接聽。距婚禮還有一週時間,沈慶歌一直催他去美國,他一直沒動身。沈慶歌前幾日去不丹拜訪一位大師,今晚順道回國。他知道,她是要來押解他同赴美國。她依然在害怕,怕他會臨陣脫逃。那就讓她來吧,讓她來押解他吧,讓她一直把他押進結婚的禮堂。

元深回到家,看到房子燈火通明,傭人們都忙著收拾打掃。沈慶歌每次回來住,管家和傭人們都如臨大敵,徹底清掃,生怕哪裡不周到惹女主人不快。

元深很疲憊,上樓進了臥室,沒開燈,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第一口酒,彼得敲門,元深讓他進來。彼得見元深坐在黑暗的角落獨自喝悶酒,猜也猜到幾分,不問什麼,只說:“夏悠悠那邊已經派了人,還需要做些什麼?”元深輕輕地說:“不用了,就這樣吧。”黑暗中,他的聲音疲憊而消沉。彼得又說:“夏悠悠已辭了工作在家休養,又頻繁出入母嬰商店。”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只不過,前一陣她去過一次加拿大。”元深說:“我知道,她去旅遊。”彼得靜了片刻,說:“深哥,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元深有些厭煩,說:“我心裡有數。”彼得不出聲。元深嘆了口氣,頹然道:“由她去吧,沒什麼關係。”彼得等了一等,還是忍不住說:“深哥,夏悠悠的孩子,還不知怎樣。林冬月懷的又是女兒”彼得沒說下去,元深卻聽出來,彼得是暗示他,需另尋繼承人。

元深沉默了片刻,問:“都準備好了?”彼得說:“都好了,設計師改好的禮服下午送到了,客人和媒體的名單我也都看過,沒有問題。”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沈小姐十點到。”元深點了點頭。還有一週就是婚禮了。沒什麼可想的了,跟著沈慶歌去紐約結婚吧。他仰頭喝完了杯中的酒。彼得等了一會兒,見元深沒別的吩咐,便說:“深哥,我先下去了。”元深沒出聲。彼得又等了一會兒,轉身想走了,卻突然聽到黑暗中傳來元深的聲音,“我跟她結婚,是對的,是嗎?”彼得怔了怔,沒說話。元深又說:“告訴我,跟她結婚是對的。”彼得沉默少頃,說道:“我不能說謊話,所以我只能這樣回答——如果換作是我,我會娶那個人,那個我睡前念著的人,那個我總是夢到的人,那個我每天早晨睜開眼睛第一個想到的人。但,那只是我的想法。你不是我。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對與錯。處在你的位置上,娶沈小姐是當然的選擇。”彼得說完,站在原處。黑暗中,只有寂靜。然後,他似乎聽到了元深的嘆息。“是個男孩?”元深突然問。彼得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元深問什麼,答道:“是。”“好。你下去吧。”彼得對著黑暗的角落欠了欠身,轉身下樓。元深在黑暗中呆坐。他想著半年前,當他得知自己的生命行將隕滅,當他像個少年一般天真地想以浪漫的方式留下幾個孩子,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最終一切還是沒有跳出世俗的侷限。甚至,那個真正可以繼承家業的孩子,仍是來自於醫學實驗室,併成長於陌生女人的子宮,並最終,不知冠以誰的姓氏。

沈慶歌在得知自己無法懷孕的第一時間,就在美國做了取卵手術,並找了代孕母親移植胚胎。早年元深在美國體檢時,曾儲過冷凍精子。沈慶歌一手操辦,弄出這麼個試管嬰兒。或許她想瞞天過海,反正他們常年分居,婚禮後她藉口去某個歐洲小國隱居數月,然後孩子出生,足可以假亂真。假倒也不假,孩子有著元深的基因、歐陽家的血脈,沈慶歌不算欺騙。只是元深想到這裡苦笑起來,為何弄到最後,還是試管嬰兒?何苦,何苦?這真是諷刺。

現在,他想開了。孩子有什麼意義?男孩,姓歐陽的男孩?姓氏,有什麼意義?誰知道你一百年前姓什麼呢?千萬年前,所有人都來自於同一個祖先。

而最終,一切都將歸於塵土。

夜涼如水。沈慶歌走進來的時候,元深正獨自坐在沙發裡。房間燈沒開,只有電視的亮光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