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汐陪元深在醫院觀察了一天。
他們都知道,彼此已有了戀人和婚約,這不過是他們僥倖獲得重逢,不免都有些傷鬱之情,神色間充滿失而復得又得而復失的惆悵。
兩人不得不談話,也只好說些不緊要的事情。
元深問簡汐:“在公司上班還順利嗎?”口氣平淡自如。
簡汐笑一下,輕輕點頭,過了片刻,又說:“他們都有點怕我。”“他們是誰?”簡汐就笑笑,不作聲。
“現在就怕你,日後你做到經理,做到總監,豈不要對你下跪?”
元深表面嘻哈,一副玩笑口氣,心中卻在正經計劃年後為簡汐升職一事。如此,在他最終失力護她之前,可讓她做得部門長,往後也總有路可走。
簡汐看著元深,目光飽含清冽的理智與溫柔的深情。她說:“你知道我的,對事業和財富無過高期望。不過希望每日所得一蔬一飯都由自己勞力賺得。自食其力,不妄其他。”元深看著簡汐,微微笑著。就是知道她是這樣的,所以才如此安排。若不然,直接取出支票填一串數字交予她豈不更好。
簡汐也知道元深在想什麼,不禁暗自嘆氣。她的工作和前途,多麼無關緊要。他們在一起時日無多,為什麼偏要說這些?也許因為,那些他們真正在乎的事情,比如生死,比如情愛,比如未來,是他們無法去談論、去直面的。
第二天,元深燒退了,也無炎症,便可出院。他問簡汐,離島前想不想一起去那片樹林看看?四年前他們曾約定要一起再去的地方。簡汐欣然點頭。
海灣邊的那片樹林,他們終於一起回到這裡。這寧靜深邃的古老樹林,是他們愛情的紀念地。行至密林深處,他們見到了那堆由白色巨石組成的廢墟。她還記得自己初次看到這堆亂石時的震驚,記得那次他們的對話。她不敢想象,這座小島上竟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她問他,這是由什麼樣的建築坍塌而成的?似乎不像出自人類之手。他說,相傳這是數千年前聖殿的斷壁殘垣。她望著那些白色的石頭,感覺到某種不可親近的神秘與神聖。數千
年前的聖殿,是什麼摧毀了它?戰爭?還是自然災害?他笑說:“或許是遠古的巨獸。”“遠古的巨獸?”“當哺乳動物終於離開海洋,踏上陸地,自是要摧毀一些什麼宣揚新的統治。”她怔怔凝望廢墟,問:“真的嗎?”他哈哈大笑,“我隨便說的,你也當真?”他有時喜歡信口胡說一些事情,逗一逗她,而她單純幼稚,常信以為真。他笑個不停。她卻仍望著廢墟,心中悵然,似有什麼東西在柔柔牽扯。
他說:“好啦,我猜這就是近代土著的村落遺址。不過是些石頭建築,年代久遠,風化雨蝕,荒廢了而已。”他拉過她,“快來看這裡,看這棵樹。”他拉著她來到一棵參天大樹前。只見此樹異常粗壯,頂端枝繁葉茂,遮雲蔽日。樹幹需數人合抱方可圍住。樹底下盤根錯節,根脈廣佈。
她不住驚歎。他說:“這棵樹肯定有幾千年歷史了。”她笑,不信,又發現樹上很高的地方,有人刻了四個英文字母:L,O,V,E。簡汐說:“幾千年前人類還在用象形文字呢。這應該是遊人刻下的。”元深笑,“但是誰這麼浪漫呢?爬到那麼高的地方去刻字。”簡汐也笑,“應該是相愛之人吧,在此留下字據,天地為證。”兩人一時無話,並肩仰望那英文“愛”字,怔怔出神。那四個字母,筆畫稚嫩拙樸,不像成人所刻,倒像出自幼童之手。
此刻,林中寂靜。一切都是他們記憶中的樣子,彷彿時間與空間在這片樹林裡沒有產生任何作用。他們手牽手慢慢走著,落葉在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響。
那種無法言喻的神秘感再次出現。她輕輕依偎著他,對他說:“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時間在這裡是靜止的,好像我們兩個從上次來到這裡,到現在這一刻,沒有經歷過任何變化。時間和空間,在這裡沒有任何流動。這裡的一草一葉、一陣輕風、一隻飛鳥,都是原來的樣子。就連我們兩個也是,似乎不是四年後的我們,似乎還是原來的我們。”原來的我們。他看著她,無言地微笑起來。她也莞爾一笑,輕輕搖頭,“你一定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一種感覺,一種奇特的、難以形容的感覺。”他還是微笑。他什麼都沒說,但他的眼神告訴她,他懂。他懂她在說什麼。他自己又何嘗不希望時間沒有流動,何嘗不希望回到四年前,回到一切還完好如初的時分?只是,這樣的幻想,太不現實。這世間,哪裡真的會有平行空間、時空穿越?科學家們的理論模型,與文人的杜撰異曲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