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口福不淺。
夜漸深沉,這山野林間泛起霧來,心宿派了三人到周圍巡視,剩下的死士們各自散落在四處,喝酒的喝酒,發呆的發呆,還有兩個在更遠處切磋武功。
這些顏家精心栽培的殺人工具,私底下與常人無異。
倒是經過這夜,汐瑤能確定他們都能容納自己就是了。
“小姐,還有一會兒才能吃上野味,奴婢給您彈一曲解悶吧。”
汐瑤輕一頷首,白鳶從馬背上取來一把琵琶,坐回到她身旁,素指撩起琴絃,炫音隨即婉轉而出,輕靈悅耳的琴聲悠悠揚揚的響了起來,飄散在鏡湖之上,迴盪在幽林之間。
與人一種說不出的美好安逸。
更在這時,忽得一人應琴音唱道,“魂綣忘川,不渡。人隔兩岸,穿心。雙歸去,難再續。今別離,千絲愁斷難尋,來生無緣再聚。”
這聲音柔美動人,天籟靡靡,似隔岸飄來。
尋望了去,汐瑤發現竟是坐在湖岸邊的白茹。
她環膝而坐,靜淡的臉容被湖光映照得晶瑩無暇,看著遠處的美目空靈無一物,彷彿思緒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只聽她繼續唱道,“不知今生所依,只求一世無寂,難追往昔,風吹花落盡。兩世浮生,容顏改,淚無雙,情難續”
她唱罷了,白鳶的琵琶卻沒停下。
許是白茹所唱的詞太悲傷,連那絃音曲調都變得有些哀悽。
兩世浮生
莫說汐瑤聽著有幾分感觸,就連那些殺人如麻的死士都不自覺靜了下來。
即便大祁盛世,歌盡繁華,還不是有他們這些只為一事而生,只為一人而死的人存在。
那麼汐瑤自己呢?
兩世浮生,她身在此,又是為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停了,四周的白霧彷彿又濃厚了幾分。
抬眸望向坐於湖畔邊的女子,均是被她詞句感染,默然不語。
將琵琶放到一邊,白鳶嘆道,“小姐莫怪白茹,她乃侉萁族公主,父王與母后被臣下迫丨害,連心愛的人也命斷深崖,國破家亡,流落於此,若非小公子將她藏在此處,只怕”
聞言,汐瑤再細細打量白茹。
她長得確實與祁國人不同,雖然身形小巧,五官卻有種與祁國女子截然不同的異族深邃之美。
侉萁族,她曾經在去塔丹的路上聽顏莫歌說起過。
此一族驍勇善戰,在北境長城外卻如同散沙一盤,地位十分低賤,連普通的牧民都看不起他們。
國已亡,失去君主,族人居無定所,任誰都能欺凌到頭上。而那罪魁禍首,卻逍遙在敵國,享受著榮華富貴。
難怪白茹小小模樣,卻能唱出那樣憂傷的曲子。沉吟了下,汐瑤提起酒來就向她走去。
身後,又聽白鳶話語裡端著幾絲急色道,“小姐,白茹只開口唱歌,從不說話”並且她脾氣不太好,動輒就會與人揮鞭子。
可不等她說完,汐瑤已經行到白茹跟前。
見來人,白茹依舊未曾動容,只抬首與汐瑤對視。
她是知道她的,哪裡可能不知道?
即便身在隱世莊園,顏家暗人中亦會互通訊息,慕汐瑤在京城的所為,她無一件不知曉,可那些與她有何相干?
若是因為她隨便唱了幾句就要來與她說話,即便冒犯了也好,她不願意開口。
對視了會兒,汐瑤在她眼底尋到幾絲抗拒,隨即,她友善的笑了笑,將手裡那壇蜜酒遞到她面前,道,“人活於世,哪個沒有幾件傷心欲絕的事情?若是心有不甘,就讓自己強大起來,去報仇雪恥,去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空在這裡傷悲是沒有用的。
話罷,白茹眼底似有漣漪泛起,訝異的凝著汐瑤,半響之後,遲疑間伸手接過蜜酒,湊到嘴邊飲下一口。
這才對嘛,汐瑤笑意又濃郁了些,“為何不願說話?是不屑還是不想?若連話都懶得開口說,你又如何報仇?”
此話一出,原本四周寧和的氣氛變得緊迫起來。
軫宿是在白茹手裡吃過悶虧的,那還是兩年前他隨小公子初入山莊,因著這莊子太大,他攔下她問路,結果被她不耐的抽了幾鞭子,至今印象深刻!
明明瞧著那麼小,竟然厲害成那樣!
加之後來聽聞她的身份,軫宿便只當吃了悶頭虧,他身為朱雀暗部之一,打不過一個小姑娘,說出去委實丟人!
此時白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