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廟便在城西集市,這天仿是個好日子,前來拜水神娘娘的人很多,早早的將廟外那條街堵得水洩不通。
卻在張家的車馬來到時,聽得那陣鳴鼓聲,來往的人便主動讓出道路。不一會兒,整條寬闊的街道顯露出來,人都擠到兩旁去了,掀起車簾向外張望,只見那酒樓茶館,還有旁側黑壓壓的人群。
汐瑤不禁勾唇而笑,看這樣子,就算張家不反,皇上也不會坐以待斃了。
而今的河黍,單說這洛州,百姓只識張家,不聞京中貴地的祁家,這對皇權來說,無疑是莫大的威脅。
馬車經過氣派而古老的沖天牌坊,盡頭便是水神娘娘廟。
遠遠的,汐瑤望見廟外早已拉開陣仗,尤其中間站了個通身紅衣的女子顯眼非常,想來那應該就是廟中供奉的巫女了吧。
就這樣瞧著,單看那巫女的身形輪廓似乎年紀並不大。
雖然汐瑤比誰清楚自己不可能真的嫁了張清曜,可想到婚期由一個小丫頭的占卜來決定還是有些氣不順。
洛州的百姓對水神的崇拜遠遠超出她之所想,並且看廟宇的外貌和廟外準備的人的穿著,都和道家極為相似,那所謂的‘巫女’,恐怕也是張家弄出來愚昧眾人的。
隨著馬車行進,汐瑤眸光一閃,看清了紅衣巫女,意外和自嘲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一同浮在她面上。
她早該想到的,這巫女除了張清穎,舍她其誰?
“汐瑤姐姐,終於見到你了。”
由凝香扶著自己下了馬車,張清穎已經迎上前來。
她話音還是如此悅耳,清麗的面容純如無暇美玉,精雕細琢出精緻的五官,加之她特別的裝扮,通身除了豔紅,連多餘的點綴都沒有。
青絲挽髻,對稱的金簪上流蘇長至肩頭,輕微的搖擺著,靈性十足。
汐瑤看了許久,才對她柔聲道,“原來你就是傳聞中水神娘娘座下巫女,不過依著我看,這巫女倒不似,反倒像真正要出嫁的人兒。”
張清穎被她調侃得紅了面頰,道,“穎兒還小女,姐姐莫要說笑了。”
她羞得垂眸,卻又忍不住悄悄移眸往左側看。
汐瑤順著她望的方向瞧去,立在那端的不是陳月澤還能是哪個?
自上元節,已有大半年不見,眼中的陳公子似變了個人,身上京中貴公子的矜貴氣息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種成熟男子獨有的魅力。
他穿著墨綠色的勁裝,由顯得身材高挑,因著在軍營中磨練,面板變成了古銅色,看上去更加精神。
只不過這些於汐瑤來說都不重要。
看到他安好,她總算暗鬆一口氣。
陳月澤懶洋洋的靠在牆邊,見汐瑤望來,他便回她一記寬慰的眼色。
罷了,繼而她才笑道,“許久不見,不知陳公子今日是特地與我這故人相見,還是來看我們的巫女娘娘呢?”
“難道不能是我將陳兄請來的麼?”張清曜行上前來,與同時走來的陳月澤互相作禮。
末了看看汐瑤,再看看自己的妹妹,道,“你二人是何時認識的?”
張清穎是個不會說謊的,被這麼一問,她立刻露出一抹錯愕之色,不知如何回答了。
“這是我們女子間的秘密,為何要告訴你?”
汐瑤雲淡風輕的話罷,喚來慕汐靈,拉了小巫女,一邊介紹彼此,往廟裡面走了去。
被留下的兩個男子面面相覷,頗顯得無奈。
“我還以為她許久不見你,會有久別重逢的感人畫面,沒想到”張清曜遺憾得欲言又止。
陳月澤不以為然,“我與汐瑤自小一道長大,見不見都是一樣的,有些東西不會改變,倒是張兄——”
他話語一轉,意味深長,“你希望我今日來,是專為見汐瑤,還是家妹呢?”
張清曜微有訝異,可這神色卻像是裝出來的,他詫異問道,“為何陳兄會有此一問?”
“沒什麼。”陳月澤表情淡淡,“忽然想到而已。走吧。”
待他行遠了,身後的張清曜跟著慢慢變了臉色,陰沉的面容,漸露殺機。
早在不知張清穎就是水神廟的巫女時,汐瑤就猜到她與張清曜成親的‘吉日’必然早早被定下。
眼下看到這無邪的人兒反而令她欣喜。好歹今日一行不算無用功。
水神廟的主殿外是一大片四方空地,昨日便搭建好黑色的祈臺。
臺上南面放滿了大小不一的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