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冬的天,祁雲澈只著了件黑色的寢衣,他身形看似欣長,實則結實得很。
汐瑤忽然得他撒嬌,只好不明就裡的將他回抱,那身軀早就涼透了,硬梆梆的,冰得她難受,再加上那揮之不去的酒氣
“你怎麼來的?”默了會兒,她問,語氣算得上柔和。
總覺著這位爺今夜有些不尋常。
汐瑤好像察覺到他心裡有所不安,且是那樣的不安,是她帶給他的?
祁雲澈抱住她的姿勢不變,如個從酒罈子裡爬出來的登徒子一般,說,“走進來的。”
“走進來的”重複他的話,她頗為啞然。
合著武安侯府這樣好進,都亥時中了,竟任他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入了她的閨房宜。
縱使有皇上的賜婚,可這兒終歸是京城,凡事都要講個禮數規矩,尤為當下這時局,多少人等著他行差踏錯?
“不能來麼?”祁雲澈混不在意,酒氣熏天的問。
不覺中就身體的重量往懷裡的人兒身上施加了去,想是酒意上了頭。
汐瑤哪裡經得住他那重量!忙連聲帶哄的央他,再吩咐軫宿和翼宿把人進屋,明兒個就是上元節,打早還要進宮去,若是在這兒凍著了,怕要誤大事!
待祁雲澈入了屋裡,她轉身瞧了眼空蕩蕩的院子,依稀有幾個影子貓在院門後面。
“沒走就去泡醒酒茶來,莫不是你們藏那兒是專誠等著看姑娘我的笑話麼?”
汐瑤剛揚了聲,方才告退的四個丫頭一齊鑽了出來。
心藍當前,眯眼笑著就湊上來小聲好奇,“姑娘,雲王殿下今兒個要在府上歇麼?”
說時她還踮著腳往排門緊閉的屋裡看,裡面的燈也滅了,漆黑一片,若不是親眼瞧見,誰想之前雲王會從裡面走出來,跟在自家屋裡似的
粉喬也一陣小跑來,賊頭賊腦地,“姑娘和殿下的感情真好!”
汐瑤氣不打一處,似惱非惱的瞪她們兩個,“七爺都是姑娘我的人了,感情能不好麼?你們不就想聽我說這一句,現下聽到了,心裡舒坦了,趕緊給爺泡茶打熱水來!”
莫說武安侯府,京城裡誰人不知慕汐瑤的厲害?
可心藍粉喬也不曾想姑娘大大方方的就認了!
禁不住麵皮上迅速爬滿紅暈,替姑娘羞了一把,扭身做事去!
“姑娘,那今夜”菱花欲言又止,帶著憂慮。
汐瑤望望她和湛露,想了一想,遂對吩咐道,“明日是個好節慶,你二人好好休息,回屋去吧。”
“不用巡夜麼?”菱花又問。
雲王殿下來得突然,那些風言風語只怕
汐瑤抬了下巴示意她兩個回頭看,鬼宿正跨進院子裡,手中還捧著祁雲澈日常的衣裳,她道,“今夜咱們府上最安生了,有的是人搶著巡夜,你們且安昕睡個好覺吧。”
“今夜七爺酒飲得多了些,本來都已回府就寢,不知緣何,忽然命小的備馬,披了件大氅就來了小姐的府上。”
鬼長隨說話想來不打結巴,他要在字句裡停下來,便是容聽的人自個兒琢磨的意思。
汐瑤抱手站在閨房門外,眯眼瞅他,“還有呢?”
對上那雙清澈瞭然的眼,他默了半瞬,繼續道,“小姐也知道,明日上元節,故而街上都是人,七爺早先回來時才露過臉,由此”
也便是說不少人看到雲王殿下策馬直奔武安侯府。
汐瑤扶住額頭,一時不語。
阿鬼曉得她在憂慮什麼,“小姐不必往心裡去,七爺行事向來有分寸。”
接過他手裡的新裳,沉甸甸的,汐瑤道,“有沒有分寸都這般了,還能如何?”
言畢轉身進了屋,不時軫宿和翼宿就行了出來,三個人面面相覷,阿鬼往府門外那邊瞅了眼,問,“守門的那個,好像叫做慕寶,誰打暈的?”
沒等他二人回答,阿鬼接著道,“誰打暈的,今夜誰守門。”
翼宿看軫宿,他比他慢到半刻。
軫宿有苦難言,總不能說是七爺打暈的吧
吃下這悶虧,他守門去!
屋中暖意融融。
粉喬心藍把熱茶熱水打來,佔了汐瑤床榻的祁雲澈早就沉沉睡了。
平生頭一遭,汐瑤閨房裡響起男子輕微的鼾聲,她委實無奈。
將皇上與她的那兩樣東西從懷裡取出,因著祁雲澈在這裡,她沒敢看信裡的內容,暫且安放在妝臺裡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