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靜悄悄的,其他伺候的宮婢大氣不敢喘。
袁洛星氣急敗壞的大口喘息著,忽而望見鏡中的自己,那面貌何其醜陋猙獰,饒是她暗自驚動,眸中波濤洶湧得可怕。不是這樣的
她曾經美得傾國傾城,她自以為能得盡天下寵愛,她該擁有世間所有的寵愛,包括祁雲澈的!
他是如此睿智的人,怎會不知道幽若和慕汐瑤的不同?
就算他不知,他身邊那些能人會不知?那粉喬把人送到他的面前是何用意?
不,不對
心中忽然生出一念,驀然將她全身刺痛。
祁雲澈知道!他知道!可他寧可看著那張臉,看著那假貨,睹物思人
“哈哈,哈哈哈哈”袁洛星笑了起來,悽慘不堪,狼狽悲慼,倒是將殿中的宮人好一個嚇。
那面目似哭非哭,似笑又非笑,空洞的大眼流轉著詭異的光,因為方才的暴躁,連帶她垂散的長髮有著幾許癲狂的散亂。
難以言語的可怖。
“你們以為本宮瘋了麼?”
她喃喃自語,無人敢應。
她才沒有瘋!
她只是恨!
她對他恨之入骨!!!!
下朝,祁雲澈將將來到殿外,就見袁洛星著了一身盛大節慶才會穿的禮服,跪在太極殿的正殿外。
二月的天,寒氣說退卻未真正褪盡,地上冰冷,宮裡的妃嬪各個金枝玉葉,怎禁得起如此折騰。
起先還有幾個宮人對她好生勸著,見龍駕而至,紛紛跪下請安。
祁雲澈正行到她身側,他面無波瀾,低眸,算是給了她一個正眼。
袁洛星抬首,雙眼略顯通紅,像是哭過,蒼白的臉容不喜不怒,難得沒有對他笑著討好。
“賢妃,你派人去了幽若的小院?”
只這啟唇一語,足以證明他心中孰高孰低。
袁洛星朱唇輕顫,對這個男人到底還是抱著期望的,“皇上可容臣妾解釋?”
這宮裡死的死,瘋的瘋,面目全非,滿是瘡痍,至少她還活著,至少他一時動不得她,那麼可否再容她為自己爭取一二?
這次不用任何手段,只憑她一己之力。
她不相信她還比不過長相與慕汐瑤幾分相似的那一張臉!她不相信自己愛祁雲澈,會比慕汐瑤少!
至少,莫要讓他將自己想得那麼壞。
然
祁雲澈對她何其絕情?抬步便邁入殿中,冷漠的背影只留下一語淡語,“沒有必要。”
“皇上!”
跪地的袁洛星傾身想追,被鬼宿正正攔住。
又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只要是他的,都會對她絕情絕義。
“本宮不會回的,哪怕是跪死在這裡!”她拒絕任何人相勸。
鬼宿彷彿冷笑,同情?嘲笑?皆有,又皆沒有,因為於他而言,亦是沒有必要。
劉茂德從偌大的殿中行出,“傳皇上口諭,賢妃居心叵測,今後每日,除未時外,不允踏出攬星宮半步。”
袁洛星先是黯然傷神,繼而想明白了什麼,面容上綻出驚喜的笑來。
他囚了她,終歸給了她一絲期望。
自那日之後,賢妃每天未時都會跪在太極殿前,風雨無阻。
為此,袁正覺心痛的煽動群臣聯奏,為女兒求情,為此,納蘭嵐以太后之名相挾,祁雲澈皆不為所動。
她那一跪,便跪了數月。
每日的未時,午膳罷了,總會看到一道身影堅定不移的跪在那處,宛如一尊石雕,未時一過,無需哪個多言,她便自覺的回了攬星宮,明兒個再來。
時日一長,進出於太極殿的宮人們早已習以為常,先幾日袁正覺還來陪女兒跪上一跪,做個樣子,不想袁洛星將他勸走,她心意已決。
無論哪個與她說話,她都聽不進。
不管祁雲澈有心折磨她也好,至少她每日來跪,他亦可感受到她的真心。
那個幽若她也見過了,長得確實像,但像又如何?
慕汐瑤死了,她死了!
天下除她袁洛星之外,還有哪個能與祁雲澈比肩?
皇后哪個去做無所謂,她只想要他!!
雲昭八年,六月,聖駕前往東都避暑。
臨行前的一日,天將暴雨,尤為未時下得最猛烈。
瓢潑大雨狂肆而來,勢要將整座城池的汙穢沖刷洗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