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著展昭,恨不能馬上前去敘舊,只苦於無法分身。然這幾日卻讓他得了一個空子——因日間府中連連線到賞賜,又擺接風筵席,撿尋東西時竟從庫房裡翻出十幾壇上好的竹葉青來,皆是御用的陳釀,蒙著黃袱子,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從宮中得來的。問了吳總管才知道,這御酒皆是皇上所賜,自小姐選為貴妃便年年皆有,從去歲賞的更勤了,也不止是竹葉青這一種。本來倒也存不下,然龐昱穿過來後不好飲酒,龐老爹又上了年紀,亦不宜多喝,再加之這竹葉青本是摻了藥材釀成的,酒液微苦,中帶藥香,故此一般人也喝不慣,便是宴請賓客會見親朋,亦並非上上之選,又是御賜的東西,不好送人,便只得放著。誰知長年累月,竟攢下十幾壇來了。然酒不比別物,白放著也揮發了,龐昱便為此犯愁。忽想起展昭似乎頗愛這口,莫若給他送去,既可略盡人情,又可假公濟私,聊解思念,何樂不為!遂藉口老包過苛,使人送去恐他推脫,竟不要旁人沾手,而是親自挑了一罈賣相好看,酒量充足,芳香四溢的佳釀,拿青綢子裹上,抱在懷內,又吩咐內廚房細細整治了各色精緻小菜,稀奇的果品,弄得又幹淨又整齊,拿個三層的楠木食盒裝上,使墨香提著,歡歡喜喜,高高興興,徑直往開封府而去了。
誰知他盡興而去,卻敗興而歸!俗話說的好,人算不如天算,龐昱喜滋滋進了開封府,才得知那展昭早在回京的第二天便已被皇上調入宮中當值,現今開封府中的護衛卻是錦毛鼠白玉堂!偏那白玉堂又不在府中,竟是不知上哪去了。若問包大人,卻又上朝未歸。一得知此事,龐昱懊惱之至!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放下酒罈菜餚,也不顧公孫先生挽留,皺眉撅嘴,垂頭喪氣,打道回府去了。回到府中,卻只覺煩悶,便一頭栽在床上,胡思亂想起來。又懊喪展昭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又氣那趙禎不識時務,偏將展昭調進宮,弄得好好一對哥們輕易不得見面,又遷怒錦毛鼠白玉堂當了護衛竟不告訴自己,出去也不帶自己,不陪自己玩。思前想後,直弄得在床上滾來滾去,不得安生,煩躁異常!
當下龐昱自己跟自己生氣,在床上翻來覆去,咕咕噥噥,只滿口的數落,丫頭婆子們都不敢勸。墨香卻是熟知龐昱脾氣性子的,知道自己這個主子久慣如此,料想不過自己鬱悶一會子就好了,遂也不去勸。誰知龐昱今次不比往常,數著數著,竟來了氣!卻又無處發洩,只得可著勁將床褥揪扯了兩下,將枕頭丟出去,砸在窗欞上。尚不解恨,一眼看見自己日前換下的衣物還掛在床前,遂一把揪下來,狠狠甩了出去!
誰知這一甩不要緊,只聽得“啪”的一聲,卻從那衣物袖子裡掉出一件物事來。只見那物撞在桌角上,蹦了兩蹦,竟彈到了床上,剛剛巧掉在龐昱面前。龐昱低頭一看,那物大紅綢子作底,綵線繡作鴛鴦,雖止有指頭肚兒大小,卻極是精巧,且又眼熟。仔細一想,卻立時大悟——不是當日常州土地廟裡那人臨死前託付與他的錦囊麼!
龐昱一見這錦囊,猛然想起常州之事,卻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只因當日從那人手中接了這錦囊,無論那人是何身份,這錦囊是他遺物,交付與人的話又是他遺願,本是怎麼樣也不敢怠慢的。誰知回到卞京,父子重逢,事務繁忙,一來二去,竟給忘了。如今一想起來,卻覺愧疚,自責不該如此輕慢!須知若不是緊要東西還好說,然若那錦囊裡裝著什麼重要情報,或是救命仙丹,再或者是什麼信物,耽誤了事是小,別再鬧出什麼殉情、病逝之類人命關天的大事來!就算無法追究刑事責任,自己過意得去麼?
龐昱既如此想,便覺心內愧疚。遂略略將展昭一事丟過一邊,想了一想,恍惚記起那人當初是叫他“親手交與凝春閣盈盈姑娘”還是別的什麼來著。這凝春閣龐昱倒知道,卞京城內就有一家,乃是這大宋朝天子腳下最有名的青樓,可這“盈盈姑娘”就不知道樓裡有沒有了,若不遣人去問,或是乾脆自己跑一趟,恐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打聽得到!
龐昱雖不是那一種賞花閱柳,鬥雞走狗的輕薄之徒,平日對這堪稱古代特色景點的青樓也沒有太大興趣,然而好奇心畢竟人人都有,更不用說龐昱的好奇心還更較旁人旺盛一點,因此若要去青樓,他也還是比較樂意的。然而此次卻不湊巧,若別處勾欄妓院也便罷了,偏這“凝春閣”龐昱卻甚是不願去。卻是為何?只因當初紅蓋頭一案時他被白玉堂強迫男扮女裝,那白玉堂請來給他化裝的不是旁人,就是這“凝春閣”行院的當家老鴇!那老鴇當日化裝之時便笑的一臉曖昧,弄得龐昱極沒意思。且雖說娼妓這行迎新送舊,客如流水,然而如今卻也事隔不遠,那老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