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烏睿卻道出第一聲師妹,當然喊得近乎不見得真近乎,“我和你,誰的技藝高一些?”
“你覺得呢?”采蘩心想他明知故問,其實就是自傲。但,烏睿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不知道,所以把你抓來嘛。我至今都造不出的紙,想看看你有沒有本事造成功。如果你造出來,我願賭服輸,會放了你。”
“我要是造不出來?”采蘩不天真,“你先以好處誘之,騙到最後告訴我白費功夫。”
“造不出來,那就一點活望都沒有。”被看穿了,烏睿也不惱,“到了這個地步,你已經和我同船,生死在主子手裡。也不是我非要你來,聽說是你攪了這邊不少的事,引得主子十分震怒。若非我說你還有可用之處,你早就成死人了。”
“原來我還得感謝你。”好笑。
“那倒也不必。我和你之間,只有技藝更高超的那個能活。我是這麼報上去的。”烏睿眼中揉不進沙子,認為天下無紙匠能同自己相比,連小混蛋的爺爺也已是手下敗將,更別說這個學紙不久的丫頭了。儘管看過蠶繭後,她的天賦令他吃驚。
“你不但以紙載汙,還以紙殺人?”采蘩喜歡造紙,因為那是一個脫胎換骨千錘百煉成潔淨的過程,而且用自己的雙手賦予。
“這是身為紙匠的鬥魂。沒有比較,如何進步?”第一,最高,完美,長此以往追求下去,烏睿造紙的心態已經扭曲。
“你還記得自己當初為什麼學造紙麼?”采蘩問,有點不信師父看人這般失準。
烏睿出了一會兒神,漠然道,“窮,又想讀書寫字,所以造紙。再者,不管當初如何,現在更重要。”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不過我不會造帝王書。”但生死存亡的關頭,采蘩靈活應變,不主動找死,“實在我學紙不久,想造也沒那個本事。”
“別急著說不。”烏睿對采蘩招一下手,“你過來。”
不,她不要過去。
…
居然國慶了,唉,我沒得放假,真是!
第402章 她成了那邊的自己人?
烏睿眉一動,也不強迫,徑自走進土地公的屋子,拿出一個竹筒。從竹筒中取出金黃的卷軸,鋪在井邊石臺上。
“你要是真得一點不好奇,那我以後都不會再拿出來,你的命到今日午夜終了。”
傳世帝王書!聽上去無比珍貴的紙,在比井蓋大不了多少的小亭下,被草染綠的細雨隨時可能撲溼它,卻就那麼放著。
所以采蘩道,“仿的。”
“真的。”她問得簡短,烏睿答得簡短。
“看來你完全有信心造出帝王書來。”才這麼不當回事。
烏睿沒回應,只道,“我造出師父的烏雲來時,就知道自己超過了他。那時候我下定決心要成為當世最出色的造紙大匠。”
“造出烏雲就是超過了師父?”細雨漸漸溼發,雙肩也涼冷下來,采蘩道聲可笑,“烏雲曾是師父到南陳後的巔峰之作,你又怎知他在你死——後,沒有再攀另一個高峰?你的目標令我望塵莫及,但如此之最出色實在也不如何。”
“你該不會因為造出左伯紙而沾沾自喜吧?”烏睿從袖中掏出一物,枯手丟擲。
采蘩接住,定睛看去,竟是一枚繭,而且是跟她造得一模一樣的蠶繭。
“沒有我仿不成的紙。雖不曾造過左伯紙,我當它古董,且師父又是左伯嫡裔,有秘法獨技就能輕易造出,因此根本沒放在心上。”世間多說左伯造紙已失傳,但他不以為是挑戰。
師父造不出左伯紙這樣的事,采蘩不想告訴烏睿,卻道,“師父已死,左伯紙會消失的。”
“你不是會造嗎?”師父告訴她秘技了吧?連他都沒說過,真有點心裡不平。
“當作給師父的陪葬。再不打算造了。”早就決定的事,說出來氣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聊了這麼多,差不多掌握他的心態,在造紙上絕不肯服了別人。
“不打算再造?還是再也造不出來了?聽說你上回也不過造了半張左伯紙而已。”神情總是死沉的烏睿似乎有些浮躁。
“不管能造不能造,世間再沒有左伯紙了。”加打一錘子。
“再沒有左伯紙?”烏睿笑了,青白的臉笑起來可不好看,“我會造出來的。”
“什麼時候?十年?二十年?流傳至今的左伯紙都是古字畫,比帝王書要陳舊上百年,就算找來參照,也很難看得出本料和製法。”采蘩也笑。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