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使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冷酷總藏在笑容之下,但現在她那麼容易就能看到他動怒,說明她和他是敵人了?
“五公子有自信掌握我生死,那我就等著看罷。”她翻身躺下,背對著他繼續睡。她可以僵著臉要求下車,也可以拿名單的事出來試探他,但她沒這麼做。一,她心中無邪,沒所謂和誰同車。二,不能打草驚蛇。
“采蘩姑娘大方,我卻不能不顧及你的名聲,茶喝完了,我也該下車了。”
采蘩聽得衣料簌簌,又有冷風吹進來。
“啊,對了,蘭燁在嘉陵遇到一位公子偕同家眷遊山,也是巧,他說他的妾是鳳堯村人。采蘩姑娘可知更巧的是什麼嗎?”
采蘩手枕頭,心裡咯噔一下,不會是――
“她的名字和你的有一字音同,繁花似景。”聲音如風一般冷,“她也無姓,夫家稱她繁氏。繁氏說要回鄉看看,不知你遇到這位鄉親沒有?錯過也無妨,我邀那位公子一同北入長安,你與繁氏會有再見面的機會。我知你累極,不過要換船,別睡深了。”
風止,采蘩緩緩轉過身來,望著仍在微拍的門簾,眸中閃過冰芒。上一世,繁花說和她投緣,不管她冷漠,將自己一生最快樂的時光絮叨了一遍。這一世遇到的時機截然不同,正是這位繁姑娘下定決心要殺夫的時刻,只有滔天的恨意,充滿著最失望最扭曲的念頭,能看得到有緣人麼?東葛青雲真傻了,鳳堯村將會搬空,但繁花卻提前和她相遇。到最後是她拉繁花脫離苦海,還是繁花拉她一起墜落深淵?
“姐姐。”姬鑰在外喚道,“要上船了。”
采蘩一下子坐起,握緊手心。她還有姬鑰和雅雅要照顧,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己墜下去。
姬鑰沒聽她答應,探頭來看,卻見她手握拳,面色冷煞,不禁愣了愣,“姐姐跟誰生氣?”
“跟我自己。”采蘩彎身理裙,抬眼已現暖意,連她自己都不知覺,“鑰弟,你小小年紀操心也太多了些,跟個小老頭兒似的,長大了哪家姑娘能喜歡你?我看還是早點給你定門親事,趁你此時還沒出現老相,能騙得到小姑娘。”
姬鑰皺起眉頭,沒將采蘩的玩笑放在心上,“姐姐心裡有事,故而左右言他?我就知道不該讓暮暮黃昏進馬車,他說要取茶葉,我看是故意攪姐姐好眠。這一路他最大,規矩由得他定,男女之防都不守了,枉為君子。張大人舅姥爺他們沒瞧見,我一個小孩子的話沒人聽,三哥看好戲似的。”
喝,了不起的眼力!采蘩心生作為姐姐的驕傲,口裡卻道,“他本不是君子,都是別人的謬讚,不過倒不至於對我有什麼非禮的行徑,說了幾句話而已。我看你騎了小馬來,感覺如何?”不想讓他真當小老頭兒,她說些輕鬆的話。
姬鑰扶采蘩下車,姐弟二人閒聊著,冷天也溫馨。
一路無話,回到了嘉陵江口。向琚將東葛中毒的事告知地方郡守,郡守請了這一帶最好的大夫來治,得出的結論卻和鎮上的大夫一樣。蠍毒或可慢慢解,但腦筋受損的部分恐怕成為永久性傷害,不能恢復了。因為要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使船不得不原地待命,一晃就過了兩日。
這日一早,采蘩和麥子云夕正用膳,雲朝走了進來。
雲夕問她兄長,“大哥,可是要出發了嗎?”
雲朝點點頭,“向大人和張大人已經同郡守說定,由郡裡派官員代替東葛大人為我們領路。還有――”他看向采蘩,“向大人請童大姑娘用完飯後過去一趟,說是你老鄉回到郡裡了,一會兒就上船做客。”
采蘩不動聲色,“是麼?那我吃完就去。”
進門正聽到的顏輝卻道,“你不必去,我去吧。”
采蘩一怔,不懂他的意思。
“不是才回鄉探過親嗎?一撥一撥怎麼沒完沒了?你如今冠了童姓,還是我姐姐姐夫的長孫女,肯定有人眼紅想從你這兒撈好處。你說過,你家與村裡來往不多,既然如此,老鄉之中能有幾個真親切的?此次探親已盡了孝道鄉情,你身為童大小姐,不要輕易拋頭露面,無關緊要的人等由長輩代勞吧。更何況,正使大人曾向你求親,雖說行走在外見面不可避免,但也不好太頻繁往來,會招惹嫌話。”說罷,顏輝問雲朝,“雲老弟,你說呢?”
“說得也是。”雲朝認為在理,“張大人證實東葛大人對童大姑娘的指認純屬誤會,而東葛大人因固執己見反害了自己,童大姑娘的身世已經真相大白。如果本不和村裡人常來往,確實沒有再出面應酬的必要,且對方只是一個妾室,哪怕夫家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