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她爹老打,沒想到十七歲再活一次,還可能挨尺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嘿嘿。”左拐桀笑。
“采蘩姑娘今日準時到了。”丹陽大人走入清洗場,“好啊。你雖然不是紙官署裡的人,但能和大夥一樣準時,便不會影響署中的日常步調。”
采蘩對這位不愛笑但公正的老人家現在十分尊重,連忙行禮。“丹大人,我今後的一個月定然日日如此。”
“已經沒有一個月了,只剩二十五日。”左拐哼道。
丹大人看到他手中的鐵尺,兩道長眉往中間攏了攏,“左大人,我知道你對新進學匠很是嚴厲,不過采蘩是姑娘,又是被你硬拉來的。鐵尺打手心這類罰還是免了吧。”
“師傅,她自己答應跟西騁比試,我沒逼她。不過既然要比,自然要以認真嚴肅的態度來學習,而我也不會對她特殊照顧。剛才您不是說了,不能影響正常步調。我對她聽之任之,別的小匠會怎麼看呢?”左拐說得頭頭是道。
“丹大人,若是我的手沒受傷倒也無妨。”采蘩攤開兩手,上面有嫩紅的新皮和剛結好的疤。
“我沒想打她手心。”左拐連忙拐了彎,“在她偷懶時嚇唬一下而已。”
丹大人長眉不展。“擅自答應比試,擅自下賭注。就得自己承擔任性妄為的結果,不要牽連其他人。采蘩姑娘來學紙,我看真是十分誠心,你別太嚴苛了,盡力即可,也要看其中的造化,逼是逼不出來的。當初你跟我學造紙時。我可曾體罰於你?”
采蘩恨不得問丹大人,她能不能改投他門下。再一想,左拐如果是丹大人的徒弟。就沒有這門那門的分別,而是都在同一道門裡。
“師傅您老人家拿石頭敲破我的頭,這裡――”左拐指著後腦勺,“還有銅錢大一個疤,頭髮都長不出來。”
采蘩驚瞪了大眼,向後退開一步,離這位長眉白鬚的老人家遠一點。
“有嗎?”丹大人摸鬍子開始裝傻,“我還有公事要處理,你們繼續吧。采蘩姑娘,只要你盡到自己的努力,鐵尺還是石頭,都不會落到你身上。”
默許了啊,采蘩看著熊貓眼下其實精光四射的老人家,原來絕對不是個她可以依賴的慈愛長輩。
左拐果然領會精神,鐵尺一拍,“開始洗藤,我一個時辰後來看,別偷懶。”又是什麼都不教,任她自生自滅。
采蘩有點習慣,有點自在,“左大人只管忙去,想到您手裡那杆尺,我也不可能偷懶。”
但一直到晌午左拐也沒來。采蘩以為自己又幫紙官署的廚房省一頓飯時,語姑娘提了食籃過來,拿出兩菜一飯。
“大人們奉皇后之命入宮去了,左大人說若他晌午還沒回來,就請童小姐去舂搗處自行搗漿。我可以領您去。”語姑娘站一旁看采蘩吃飯。
“既然那麼省心,什麼都要我自己琢磨,他天天那副恨不得拿鞭子抽我的表情到底從何而來?”正常來說,左拐應該傾囊相授,竅門秘訣,還有儘快掌握造紙的捷徑,統統告訴她才對。不然,一個月,不,二十五天後,一個全憑自學,一個經過名門大匠淬鍊鍛造,結果除非她真是神工降世,否則――
“左大人應該是有自己的打算。”語姑娘仍是卑微膽怯的身姿,但和采蘩多話了起來,“童小姐照左大人的安排努力便是。我還從沒看到哪個小匠能像您似的,不用師傅示範就做得那麼好。”
“我有我爹示範了十多年,這一點還真不值得你誇。”突然看到飯籃子還有一層沒開啟,采蘩想了想,“你要給於良送飯去?可我記得丹大人說只能送早晚兩頓。”
“沒沒有啊。”語姑娘往籃子前遮掩,“那是我自己要吃的。”她不會撒謊,心虛的模樣全擺在臉上。
“是嗎?那便算了。不過我正想看看他去,語姑娘幫我領個路吧。”采蘩吃飽喝足,決定去“關懷”受難的於良。
“可於小匠是在關禁閉,其他人不能探視的。”語姑娘詫異地看著采蘩。
“是署裡明文規定的嗎?”左拐拿給采蘩一本規矩冊子,上面沒寫。
“沒有,不過――”以前一直如此。
“那就沒關係了。”經過在鄭莊的一場“蠻幹”,如此這般成了小菜一碟。
於良關禁閉的地方是署裡最偏僻的一處小院,平日沒人來,院牆屋牆綠油油一片爬山虎,到處是蛛網和蜥蜴。采蘩還驚見一隻乾瘦的老鼠,哧溜溜從角落的破洞鑽出來,一點不怕人,感覺它好似大搖大擺,再鑽進屋子裡去。
采蘩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