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阿楚示意她別出聲,“不是那樣的,可能是妖怪。”
“瞎說!妖怪幹嘛要跟著我呢,我瘦巴巴的又沒肉,不好吃的。”
阿楚著急了:“你聽我的,錯不了。”
“可你不是要上京捉妖?我可是要往南去回家鄉的”
“我說了我不上京,就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一定要逮住那妖怪,帶回去跟我師父顯擺!”
“可——”
“別可是了,有我這降魔道人在你身邊,你還害怕不成?”阿楚拍拍她的肩,胸有成竹。
雖然小俏兒是不太相信自己會被什麼東西跟,但瞧著阿楚一副信心滿懷的樣子,也就只好隨她去了。
兩人議定後,就此睡下,一夜無事。
阿楚明明長了一張英氣十足的女俠臉,性格卻好像不是這樣,聒噪,又沒什麼頭腦,和同樣傻愣愣的小俏兒倒是相配。
兩人一路說笑,也不覺路途漫長。不過阿楚嗓門大,又閒不住嘴,一路走一路講,小俏兒被她嘮叨得耳朵都痛了,還順帶了解了她那個“萬惡的好吃懶做的髒兮兮的還喜歡亂摸大姑娘屁股但是武功高強道法無涯還貌比潘安的”師傅。
說來也怪,阿楚說起師父的時候,語氣明明是嫌棄的,但表情又欽佩又依戀。
應該也是在心裡很特別的人吧?小俏兒在心裡默默地想。
一日過後,終於來到小俏兒所熟悉的地界——丘平山。而她的家鄉就在這座很高但是不算陡峭的山後。
但無奈天色已晚,兩人恐怕夜晚翻山不穩妥,便決定先在山下露宿一晚。
燃起篝火,兩人找來山泉水,就著吃下乾硬的窩頭便準備歇息。
阿楚有個習慣,即便睡覺,也保持打坐的姿勢,背後的長劍從不離身,小俏兒覺得她這樣歇息必定不舒服,便勸解她將長劍解下,擱在身旁。阿楚起先不答應,但耐不住小俏兒勸說,而且自己行路一整天,也確實困頓,便聽從了小俏兒的話,將長劍解下,就放在手邊不遠的地方,以確保自己隨時能拿到。
兩人都很勞累,不多時便熟睡了。
夜很黑,四周寂靜,唯有還在燃燒的篝火發出輕微的炸裂聲。熟睡的兩人背後便是巍巍而立的大山,山上植被茂密,偶有夜行野獸輕捷掠過的身影。微涼的夜風拂過樹頂,樹葉相互拍擊發出簌簌的聲響。
這一切看來都是安然如常的,沒有人發現山中的腹地之中,悠然走來一頭從未出現過的野獸。
它尖耳短尾,體態像貓,卻比貓大很多,披被一身褐色皮毛。它的瞳仁在夜裡變成圓月一般的形狀,散發出森然的青黃色光芒。
它信步而行,來到山中一塊空地之上,輕闔雙目,側耳傾聽,好像在解讀樹葉的低語。
忽然,它雙耳警覺地向後一背,腳爪抓地,伏低前身,露出白森森的獠牙,雙眼死死盯住不遠處一株翠綠的竹。
那竹子亭亭立著,連夜色都掩不住它的青翠顏色,而那綠意漸濃,轉為光芒,慢慢地,於其中顯現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如若孩童。
那尖耳的野獸呲牙低吼,似乎很不滿意自己的平靜被打破。
那孩童一樣的身影慢慢地向它靠近,而周遭的光芒亦漸漸散去,漸漸顯露出一張稚嫩的臉龐。
“原和。”不辨雄雌的聲音,眼神懵懵懂懂。這個孩童一樣的精怪如同精緻的瓷娃娃,眉眼似竹葉兒般細緻精巧,惹人憐惜。
“原和。”
原和是那尖耳野獸的名字,但它好似並不喜歡這名字被提起,警惕的樣子絲毫未曾放鬆。
“我曉得,她回來了。”那青竹裡走出的精怪蹩起眉來,“所以你又不再理我了是嗎?”
那野獸警告似的低吼一聲。
“原和。你已經不在夕顏山了,你註定要跟我在一起。”青竹精怪淡淡地笑了,“同生同死,這便是命運。”
那野獸忽然收斂怒意,轉身欲走。
“原和,沒有用的。倚微已經走了。他們擦肩而過,註定沒有緣分。”
“青瓦,別總是說命中註定。”那野獸背對著青竹精怪,開口是一把低沉的男聲,冷冷的,像是它森冷的獠牙。
“原和啊原和,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青竹精怪的眼瞳是深深的墨綠色,不見悲喜。
它忽然化作一道青色的光,衝入山林深處。
阿楚一陣戰慄,由夢中驚醒,下意識去摸身旁的劍,卻意外地撲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