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壽眼前。
春雨淅瀝落下,打溼了她鬢邊幾綹頭髮,潤溼的眉眼顯得比平日更加鮮活明亮。月白色的裙裾鋪開在青石磚上,纖細的身體孤拔挺直,少女盈軟的曲線又沖淡了那份直硬,使她整個人像是雨中盛開的廣玉蘭。
“動手吧。”慶貴妃緩緩說。
“娘娘且慢。”
“娘娘且慢!”
兩個不同的聲音一起響了。一個蒼老,沉穩,一個年輕而焦灼。
蔥黃色裙衫的少女排開人群飛步趕來,緊挨著如瑾跪在了步輦跟前,“娘娘!藍妹妹她年紀小不懂事,您千金之軀莫要與她動氣,就且饒了她這一遭可好?不如罰她回去抄上幾百遍《女則》《女訓》,上千遍也成,累得她頭暈眼花,胳膊痠痛,那可比打板子管用多了,必會讓她長記性。傳揚出去,天下人只會說您威嚴持重,罰得有理。”
言下之意,若是光打板子,說不定會讓人議論暴虐。
滿場裡秀女都不言聲,看戲的多,即便有一些不忍的,也都在明哲保身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肯站出來求情的,且不說管用與否,這份心意十分珍貴難得。
如瑾側頭看向越眾而出的女子,心中一嘆,沒想到她肯出面的。“雯姐姐,多謝。”
來人正是劉雯。之前兩人相處得還算不錯,不過也只是親戚家的走動來往,如瑾沒料到她會出頭求情。面對強權,多少親生的姐妹兄弟都可以互相拋舍,遑論這種隔代的親戚。這份情如瑾記下了。
劉雯飛快地說完,旁邊侍立的紅袍內侍張德也跟著開口,恭謹地說:“娘娘,這位小主的主意倒是還可以,方才奴才也正要說,選秀剛剛開始,雖然是為宮規和皇家體面著想,但娘娘在涵玉宮前動刑也會惹不明事理的人非議。娘娘行正做直自然不怕小人構陷,不過若能緩一緩,待選秀過後再施懲戒,或者換個懲戒的法子,都能顯出娘娘慈悲為懷,寬容大度,您覺得呢?”
方才和劉雯一起阻止慶貴妃的人正是他,如瑾納悶了一下,按理說,依著張德平日對人對事的冷淡性子,應該不會趟到這池水裡才是,等慶貴妃打完了人離開,他繼續主持選秀才是正理,作甚要插進來求情。
慶貴妃對劉雯沒什麼興趣,連她姓甚名誰、哪家出身都沒有問,只轉目看住了張德,“張公公很負責嘛,無怪皇上看重你。怕本宮攪合了你主持的選秀是不是?”
張德忠厚一笑,將身子躬得更低,“奴才不敢,一切都為娘娘著想而已。”
慶貴妃目光在所有秀女身上溜了一圈,笑吟吟地嘆了口氣:“唉,罷了,本宮也懶得和小姑娘計較,留著精神不如給皇上準備吃食呢。”
塗著鮮紅色丹蔻的手妖嬈奪目,向前指著如瑾,“你起來吧,看在張公公的面子上,本宮這板子就不打了。不過,等這輪選秀完了,無論你結果如何,都給本宮去梵華殿裡跪三個時辰,聽到沒有?”
“臣女明白,多謝娘娘寬容。”如瑾低頭謝恩。
許多秀女不由偷偷看向張德,眼見著高高在上的慶貴妃都要給他幾分薄面,大家對這位太監又多了幾分畏懼。
慶貴妃招手吩咐抬輦的人移駕,臨走時隨意瞅了瞅跪在地上的劉雯,斜眼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家的?”
“臣女劉雯,家父是四品虎牙將軍劉衡海。”
慶貴妃什麼都沒說,帶著人浩浩蕩蕩離開了。滿場秀女齊齊恭送,如瑾扶起了劉雯,心中有擔憂。
慶貴妃是睚眥必報的性格,上次天帝教徒鬧事時,她的遠親鄭運曾挑唆亂民圍攻劉府,後來又有太子妃孃家掌管的左彪營官兵趁亂殺人,這件事背後有沒有慶貴妃的影子還很難說,這次劉雯又當面跳出來駁了她的面子,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記恨在心,後續發難。
張德吩咐手下開始辦事,已經耽誤了時辰,選秀要快點進行。如瑾走上前朝他鄭重行了一禮:“多謝公公幫襯,恩情銘記於心,日後必當尋機相報。”
雖然她自己心裡偏向於受刑躲參選,但人家畢竟是幫了忙,總要領情的。這位內侍在宮裡並不張揚,徒子徒孫也不多,但皇帝很看重他,連帶著后妃們也不會跟他擺主子的款,這次慶貴妃放棄動刑的確是託了他的福。
不過張德對如瑾的感謝無動於衷,慶貴妃一走,他早就收了笑,又換上了面對秀女們的死板威嚴的面孔。如瑾行禮,他坦然受了,卻說:“咱家做事只為選秀,與你無關,速速歸隊待選,一會自有人引你去罰跪。”
如瑾前世和他接觸不多,偶爾遇事搭話,他也只是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