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明白對一個人沒有辦法死心是什麼感覺,自己已經夠不幸的,他不想留一點幻想給半夏讓她最後像自己這樣不幸的活著。
在前一夜,半夏曾經給他發過這樣一條簡訊。
——如果有一天你放下他回來了,我的身邊若沒有別人,我們可不可以嘗試一次?
看到簡訊時,白言差點潸然淚下,他似乎看到另外一個自己。
心疼卻無力。
他知道半夏是拋下自己的自尊與驕傲,鼓足勇氣發給自己這麼一條簡訊。換做別的男人多少會感動,給她一個盼頭的答應。
白言想了一夜,最終在清晨給半夏回了三個字。
——不可以!
把自己內心和感情看的太過透徹,知道除了那個人誰都不行,所以活的很絕望。
半夏對自己的執著,宛如自己對南司的痴戀,自己若斷不了,至少該讓半夏斷掉那些念頭,如此她的目光方能看到別的風景,擁有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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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室安寧溫暖,面前擺放著新的咖啡,冒著騰騰熱氣,除了白言沒有別的乘客。
白言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很久沒有動過,直到服務員來提醒他該登機了。
他說了一聲謝謝,拿起桌子上放的護照和登機牌,站起來,轉身時目光不經意間看到玻璃的另一面熟悉的容顏,身子瞬間僵硬住。
不知道是誰通知南司的,他站在玻璃牆壁的另一邊,深邃的眸光泛著水波,悲痛與不捨交織在一起。
白言剛才還在想,如果能在離開前再見他一次,即便立刻死掉也是無憾。
上帝對他不薄,終究滿足了他最後的願望。
南司薄唇張了張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白霧給玻璃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手指在霧氣上一筆一劃的寫著什麼。
白言渡著很小的步子走到玻璃前,每一步好像都是踩在雲端,隨時會墜落下去,萬劫不復。
親眼看著他一筆一劃的在玻璃上寫出來:
我——愛——你!
這三個字,南司從未對他說過,在一起那麼久,抵死纏綿也好,耳鬢廝磨也罷,他從不肯說出口。
臨別之際,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來,好像是要讓白言了無遺憾的離開。
南司寫完這三個字,修長骨骼分明的手指放在玻璃上,眸光凝視著他,如刺在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希望他能明白。
白言的手指緩慢的覆蓋在他手放在玻璃的位置上,看著玻璃上模糊的字,眼眶的淚不經意間的滑落,嘴角莫名捲起淺顯的笑意。
“我愛你。”南司開口,口型很小,很慢,慢到白言足以辨別他無聲的唇語。
白言似有若無的點頭,眼眸已經被水波模糊住,內唇被咬破出血,抿唇無聲,只有兩個字:再見!
能最後見他一面,能聽到他親口說出那三個字,確定這一切不是自己一廂情願做的一場夢,知道他心裡是愛著自己的,心裡已經沒有那麼痛苦難受,沒有任何的遺憾。
相見不如懷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如果他們能早一點明白這個道理,或許就能避免悲劇的發生!
再見,南司。
這一次,我是真的無法再繼續等你了。心中有很多的不捨,很多的不甘心,事到如今也只能無奈的放下。以前我一直認為求而不得苦,如今才明白求得——更苦。
愛一個人不應該是自私的去佔有,如果你能幸福平安的活著,那麼我站在天涯遠遠看著海角,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曾經我做過一個夢,夢裡我沒有地方可去,一直走一直走,卻走到不了想去的地方。
夢裡,你問我想不想要來世,我說想要。你說,來世不能帶著今生的記憶,就算你帶著今生的記憶,那些曾經和你親密無間的人不認識你,不會很難過嗎?
我笑著回答,沒關係,我會帶著今生的記憶重新再和他們認識一次。今生無法用現世彌補的遺憾,就讓我帶著今生的記憶去來世,一一彌補
南司,不要恨這個社會,不要恨那些無法接受我們的人,我們無錯,他們亦無罪。
說到底終究是我們有緣,無份,罷了。
這一次是白言先轉的身,孤寂悲涼的背影有著前所未有的決絕,在南司的目光中漸行漸遠。
南司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卻沒有追上他的腳步,沒有辦法留下他。在父親倒下的那一刻,註定了此生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