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彌在交代山莊人際關係的時候與她提過,據說她悟性極高,深受何莊主喜愛,為人高傲冷美人一枚,偏偏對她的美男居心不良心懷不軌,倒貼得不亦樂乎。
梁小魚早已經將她列入待決情敵一行。
何慕諧淡淡開口:“紫風,天色已晚,回去吧!”
“為什麼?就因為這個女山賊救了你?”指著梁小魚:“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許,難道沒有別的報恩方式嗎?”沐紫風情緒開始失控,雙眼狠狠地瞪著倚靠床頭的梁小魚,眼中妒火愈燒愈烈:“下賤,搶我師兄強迫他與你成親還滿口假話詐我,我殺了你!”說罷撿起地上的刀子朝梁小魚砍去。
梁小魚以為在何慕諧面前她不敢亂來,並未多做防範,對於她突然握刀殺來雖始料未及,應著本能反應卻也敏捷避開,反腳將失去理智反應減慢的沐紫風絆倒在地。
沐紫風前額“碰”一聲重重撞上床沿,當即裂開一道口子。
梁小魚站在她身後,並未看到她額上的傷,冷哼一聲,以牙還牙罵了回去:“哼,你才下賤不要臉,他是我未婚夫,你這叫橫刀奪愛!孫子!”
“住口!”何慕諧沉聲喝道。將趴在地上的沐紫風扶起:“可傷著了?”偏頭冷冷看著梁小魚:“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早知你秉性如此,我當初”幾不可聞嘆息一聲:“算了。”
看著他冰冷的雙眸聽著這冷淡的言語,還有那聲意味深長的嘆息,梁小魚覺得莫名其妙,她完全被弄昏了頭。
他這是在指責她的不是,是在幫他師妹教訓她麼?
“紫風,做人知恩圖報,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可言而無信,此事我既已答應了她,萬萬不能失信。你身為莊中大師姐,切莫壞了名聲。回去罷。”
沐紫風躊躇良久,“是!”偏頭惡狠狠地瞪了梁小魚一眼,梁小魚在她瞪她的時候才發現沐紫風頭上裂了個口子掛了彩。
“紫風在莊中等著師兄。”言罷不捨地看了看何慕諧,用眼角餘光掃了梁小魚一眼,這才閃身離去。
梁小魚心中說不出的滋味,站在原地不語,等著何慕諧給她一個說法。
“夜已深”
“——你剛才是什麼意思?”梁小魚猛然抬頭,雙眼直視何慕諧。
何慕諧表情絲毫不變,看似風輕雲淡:“你本性如此,屢教不改,我嘆息一聲罷了。”
嘆息?冷言冷語,大聲斥責,完全不把她的自尊放在心上,且不說她被改造得發瘋,就今晚之事,他等著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卻被他盡數歸納為她“本性如此,屢教不改,我嘆息一聲罷了”。那她究竟算什麼?這一個月以來強迫自己做一切不願做的事情又算什麼?
梁小魚胸中越發堵得慌。雙眼一紅,淚在眼眶打起轉來,這種滋味她早已陌生,除了六歲那年孃親離世,爹爹告訴她:“哭過這一次,往後不可輕易落淚,”撫著她的發淡笑:“誰說女子不如男,我的小魚將來要保護爹爹,要活得比男兒更為瀟灑、更為勇敢堅強。”
她謹記爹爹教誨,從此不再輕易落淚,甚至沒有把自己當成女兒家,除了兩年前被劉二丫當眾嘲笑,回到寨子裡在水霖面前大哭痛哭了一場,她一直都很堅強,一直都沒忘記爹爹的話。
何慕諧背對著她,感覺身後的女子一直默不作聲,以為她正垂首反思,並未回頭:“明日楊二孃”
“夠了!我不管你什麼楊二孃楊大娘。何慕諧,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如果要嫁給你就非得把我自己變得不是我自己的話,那你去娶別人吧!”梁小魚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溼了遮臉面紗:“我救你一次,你也救過我一次,我們扯平了,往後各不相干!”吼完轉身衝了出去,被門檻絆了一跤,爬起來抹一把眼淚,也顧不上摔痛的膝蓋,一跌一跌地跑走。
梁小魚站在自己房門之外進去不得。此時萬籟俱寂,周圍樹影婆娑,她望著當空半月自言自語:“爹爹,你說嗓大聲粗容易讓人生畏,你說小魚不比一般姑娘,不用學那矯情一套,你說才女柔弱,如孃親那般,到最後反而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語不成聲,終於放聲大哭起來:“我都快不認得我自己了”
何慕諧站在遠處,看著蹲在地上傷心大哭的梁小魚。
縱使她外表堅強毫無女兒家的形象可言,卻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普通姑娘。回想他昏迷之時那個在他身旁嘻嘻哈哈說個不停,在他身上尋來撫去,時不時講上幾句粗口的聲音。縱然鐵石心腸也會有所改變,也會感動。
梁小魚蹲坐在冰涼的地上,頸上傷口溢位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