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黃律師。但請儘快。這件事拖了很久了。”
“是。小姐。”
接著,卓瀾又翻了翻手機裡的通訊錄。裡面有很多公司的元老股東的電話號碼。
她群發簡訊。依舊言簡意賅——我是卓瀾。想請各位股東今天下午三點到公司五樓會議室重新選舉執行總裁。
簡訊發出去後。她就把這五年來收集的所有紙上資料全部發給黃律師。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上塗著刻意的腮紅。淡漠的眼眸猶如凋敝的春池。這一看,不禁令人想到黃仲則的詩詞——請試低頭,影兒憔悴浸春池。此間深處,是伊歸路,莫惹相思。讀來,讓人莫名的落寞。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這五年來帶上的層層面具悄然脫落。她看到真實的自己這樣憔悴這樣落寞。
她說葉家的人都是她人生的毒瘤,現在才知道,將毒瘤切掉自己也還是會痛。
她苦笑一聲。嘲諷自己莫不是還對過去有所眷戀。不。她不會的。她所悔恨的是她當初的無知。
她將自己腮邊的髮絲捋向耳後。然後慢慢將眼中的憔悴全部匯聚成瞳眸一點,叫人無處可尋。
她換掉拖鞋。穿上高跟鞋。走出門。長長的走廊,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幽暗地映出她孤高的身影,僵硬的臂膀。她轉身,高跟鞋踩在黑古木旋轉樓梯。就是在這裡,她故意踩空,想殺了葉家的血脈,亦是她的血脈。五年前她未完成的,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做到。她沒辦法殺人,但她有辦法讓葉家的人滾出她的世界,視他們已灰飛煙滅。
“小姐。早。”
尹文站在樓梯下,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低調地優雅。
“早。”
卓瀾微笑。走向他。然後擦肩而過。
是多少年前發現的?
葉百川的妻子叫尹文蘭。她看到尹文二字,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查了尹文蘭的資料。後來才知道尹文是古代複姓。尹文的原名叫葉顯。葉百川和尹文蘭第二個兒子。尹文被送進卓家的時候是叫尹文顯,卓老爺子是想掩人耳目。至於掩什麼耳目,往後再說。當時她年紀小,只知道尹文是她家保姆的兒子,卓老爺子習慣了稱呼別人的複姓,她也就自然而然地以為他姓尹,單名文。
卓瀾走向餐廳。瞟了一眼,只發現三人份的早餐。而且很明顯,是林檀雅那個位置上沒有擺上早餐。
卓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她杯子才剛放下,葉赫就牽著葉懷幸的小手走進餐廳。
“媽咪。早。”葉懷幸還是笑得天真燦爛。這樣的笑容卻引得卓瀾一陣不悅。
卓瀾當做沒看到。拿起杯子繼續喝橙汁。
葉懷幸愣在當地。手足無措地看著葉赫。
葉赫一夜未睡,臉上有種病態的蒼白。他昨晚一直待在葉懷幸的房間裡,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想從孩子無邪純真的臉上找到一點卓瀾的痕跡。他仔仔細細地看著,越看,心越是糾結成痛。
他知道今天就會有律師找上門來。或許還會有法院傳票。公司股東也會罷免他的職位。卓瀾也會將他和他們的兒子掃地出門毫不留情。
他覺得一瞬間什麼都完了。
他苟延殘喘二十幾年,報了大仇,有錢有權的日子也過了。即使妻子與他反目成仇但他怎麼樣也跟她有個孩子。其實什麼都沒了也無所謂吧。他不想掙扎。不想在最後關頭困獸猶鬥,期盼自己能力挽狂瀾,屹於不敗之地。就算自己真的沒事了,卓瀾還能像以前那樣對他嗎?即便是虛假的但也是溫柔的對他,還能嗎?
他想了好多。思緒紊亂。整個人都快要爆炸。
尹文卻推門進去。說了好多話
說了好多好多話
“寶寶。去吃早餐。等下爸爸送你去幼稚園。”葉赫低下頭。對葉懷幸很溫柔地說話。
“嗯。”
葉懷幸有些笑不出來。他很怕母親的冷漠和父親的關懷備至。這兩樣都讓他覺得不安。其實是讓他隱約覺得自己要被拋棄了。只是他還不懂什麼是拋棄。很多人都這樣,怕別人突然溫柔,未知的變數總讓人恐慌。
葉赫把葉懷幸抱到椅子上。然後自己坐在他旁邊。給他切荷包蛋還有香腸。他切好後,再餵給葉懷幸吃。葉懷幸傻傻愣愣的。張著小嘴。快快地嚥下去。
葉懷幸吃完後,葉赫就對旁邊的女傭說:“帶他回房間換衣服。”
女傭頷首。牽過葉懷幸的手走向他的房間。葉懷幸回頭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