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面相覷。兩位女侍不再喊叫,躲在一旁渾身顫抖。倒在地上的男人依然在呼吸,他胸口的鮮血正使衣服改變顏色。他正低聲呻吟。
警察進來了,出去的男人緊隨而入。警察也大吃一驚。那個男人說:“我把他殺了。”警察手足無措地望望他。又看了看老闆。那個男人重又回到剛才的座位上坐下。他顯得疲憊不堪,抬起右手擦著臉上的汗珠。警察還是不知所措,站在那裡東張西望。後來的那兩個男人此刻站起來,準備離開。警察看著他們走到門口。然後喊住他們:“你們別走。”那兩個人站住了腳,遲疑不決地望著警察。警察說:
“你們別走。”
那兩個互相看看,隨後走到剛才的座位上坐下。
這時警察才對老闆說:
“你快去報案。”老闆動作出奇地敏捷地出了“峽谷”。
錄音機發出一聲“咔嚓”,磁帶停止了轉動。現在“峽谷”裡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個垂死之人。那人的呻吟已經終止,呼吸趨向停止。
似乎過去了很久,老闆領來了警察。此刻那人已經死去。那個神色疲倦的人被叫到一箇中年警察跟前,中年警察簡單詢問了幾句,便把他帶走。他走出“峽谷”時垂頭喪氣。
有一個警察用相機拍下了現場。另一個警察向那兩個男人要去了證件,將他們的姓名、住址記在一張紙上,然後將證件還給他們。警察說:“需要時會通知你們。”
現在,這個警察朝這裡走來了。
硯池公寓頂樓西端的房屋被下午的陽光照射著,屋內窗簾緊閉,黑綠的窗簾閃閃爍爍。她坐在沙發裡,手提包擱在腹部,她的右腿架在左腿上,身子微微後仰。
他俯下身去,將手提包放到了茶几上,然後將她的右腿從左腿上取下來。他說:“有些事只能幹一次,有些則可以不斷重複去幹。”
她將雙手在沙發扶手上攤開,眼睛望著他的額頭。有成熟的皺紋在那裡遊動。紐扣已經全部解開,他的手伸入毛衣,正將裡面的襯衣從褲子里拉出來。手像一張紙一樣貼在了面板上。如同是一陣風吹來,紙微微掀動,貼著街道開始了慢慢的移動。然後他的手伸了出來。一條手臂伸到她的腿彎裡,另一條從脖頸後繞了過去,插入她右側的胳肢窩,手出現在胸前。她的身體脫離了沙發,往床的方向移過去。
他把她放到了床上,卻並不讓她躺下,一隻手掌在背後制止了她身體的迅速後仰,外衣與身體脫離,飛向床架後就掛在了那裡。接著是毛衣被剝離,也飛向床架。襯衣的紐扣正在發生變化,從上到下。他的雙手將襯衣攤向兩側。乳罩是最後的障礙。手先是十分平穩地在背後摸弄,接著發展到了兩側,手開始越來越急躁,對乳罩搭扣的尋找困難重重。
“在什麼地方?”女子笑而不答。他的雙手拉住了乳罩。
“別撕。”她說。“在前面。”
搭扣在乳罩的前面。只有找到才能解開。
後來,女子從床上坐起來,十分急切地穿起了衣服。他躺在一旁看著,並不伸手給予幫助。她想“男人只負責脫下衣服,並不負責穿上”。她提著褲子下了床,走向窗戶。穿完衣服以後開始整理頭髮。同時用手掀開窗簾的一角,往樓下看去。隨後放下了窗簾,繼續梳理頭髮。動作明顯緩慢下來。然後她轉過身來,看著他,將茶几上的手提包背在肩上。她站了一會,重又在沙發上坐下,把手提包擱在腹部。她看著他。
他問:“怎麼,不走了?”
“我丈夫在樓下。”她說。
他從床上下來,走到窗旁,掀開一角窗簾往下望去。一輛電車在街道上馳過去,一些行人稀散地佈置在街道上。他看到一個男人站在人行道上,正往街對面張望。
陳河站在硯池公寓下的街道上,他和一棵樹站在一起。此刻他正眯縫著眼睛望著街對面的音像商店。《雨不停心不定》從那裡面喊叫出來。曾經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雨不停心不定》。這曲子似乎和一把刀有關,這曲子確實能使刀閃閃發亮。峽谷咖啡館。在街上走呵走呵,口渴得厲害,進入峽谷咖啡館,要一杯飲料。然後一個人慘叫一聲。只要慘叫一聲,一個人就死了。人了結時十分簡單。《雨不停心不定》在峽谷咖啡館裡,使一個人死去,他為什麼要殺死他?
有一個女人從音像商店門口走過,她的頭微微仰起,她的手甩動得很大,她有點像自己的妻子。有人側過臉去看著她,是一個風騷的女人。她走到了一個郵筒旁,站住了腳。她拉開了提包,從裡面拿出一封信,放入郵筒後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