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不停地往滅蝗區趕去。
此刻夜幕降臨,廣袤的田野間正燃燒著一堆堆篝火,將麥地裡四處奔走的人照得影影綽綽。大家都在用笤帚四處掃動,努力將飛蝗往火堆裡趕,巨大的篝火烤得人頭昏腦脹,亂紛紛的飛蝗還不時撞在人身上,被燒死的蝗蟲餘燼四處飄飛,空氣中到處瀰漫著一股焦糊的蟲屍味,讓身處其中的人像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噩夢。
齊夢麟跟著徐仵作一路跑到田邊,一看這陣勢心裡就涼了半截,很沒出息地哀嚎:“這麼亂,上哪兒才能找到韓知縣和羅都頭啊?”
一旁的徐仵作聽了他的喪氣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齊大人,這滅蝗當然也跟行軍打仗一樣,是擺了陣式的,齊大人您跟我來。”
說罷他便領著齊夢麟和連書二人逆著風走,果然沒走幾步,就在上風處地勢最高的地方看見了韓慕之。此刻他正坐在一座臨時搭起的涼棚下,與陳梅卿二人秉燭議事,這個地方佔據著地利之便,視野開闊,儼然就是這場滅蝗大戰的點將臺。
齊夢麟顧不得研究其中的學問,只是拽著徐仵作的衣袖不停地追問:“韓知縣咱們找到了,那羅都頭在哪裡?”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負責把解暑藥送給韓大人。”這時候徐仵作已顧不得多說,飛快地甩開拖他後腿的齊夢麟,熱火朝天地去忙自己的事了。
齊夢麟被徐仵作拋棄,此刻身邊除了連書,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他咬咬牙一發狠,乾脆橫下心一個篝火堆一個篝火堆地順著找,就不相信憑自己挖地三尺的本事,還翻不出一個羅疏來!
。。。。。。。
這時羅疏扶著痠痛的腰直起身,有些恍惚地望著不遠處的篝火,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她覺得自己的頭被篝火烤得滾燙,一直像脹裂一般地發疼,然而身體卻變得有些奇怪,不僅漸漸地開始不聽使喚,有時還會一陣陣地發冷。
她扶著手中的笤帚,恍恍惚惚地望著篝火發怔,這時耳中卻忽然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順著風飄來,一聲又一聲地喊她“羅疏”。
於是她不由自主地側過頭尋找那道聲音的來源,很容易便發現了遠處那道暗色的身影——那道影子與跑動在四周的人影截然不同,一路目的明確、氣勢沖沖地走向她,最後在明亮的火光中一剎那現了身,就像一個惡毒而豔麗的阿修羅般瞪著自己,惡狠狠地罵道:“女人,你好去睡覺了!不想要身體就賣給我,如何?”
“齊大人?”在看清來人是齊夢麟之後,羅疏的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與他點頭寒暄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不是我待的地方?難道就是你應該待的地方了?”齊夢麟一邊兇巴巴地嚷嚷,一邊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羅疏面前。這時他繡著銀線的衣服上到處沾滿了飛蝗的殘肢,一片嫩紅色的透明蟲翅還粘在他的腮邊,看上去就像是一枚別出心裁的花鈿。
羅疏看著齊夢麟滿身狼狽的模樣,忍不住想笑。這時齊夢麟盯著她淚光浮動眼神迷離的雙眼,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喂,你怎麼了?”
他一邊說一邊略顯粗魯地摸了摸羅疏的額頭,下一刻就迭聲驚叫起來:“你的腦門怎麼這麼燙?你是不是在發燒?”
“沒有,我只是被火烤得發燙而已。”羅疏搖搖頭,躲開了齊夢麟的手,若有所思道,“我可能只是有點累”
“累就回去休息,這麼賣命做什麼?你傻啊?”齊夢麟火冒三丈地訓斥她。
羅疏再次搖搖頭,回身望著不遠處那座四面通風的涼棚,知道韓慕之還在那裡,於是氣息散亂卻無比倔強地堅持道:“等忙完了再回去。”
“你什麼時候能忙完?”齊夢麟不抱希望地問,順著她的目光望見了遠處閃動著燭火的涼棚,根本沒指望她能回答自己。
都已經累到了這步田地,還要玩什麼心有靈犀嗎?!
一瞬間他不明白緊揪在自己心口的疼痛從何而來,所以理所當然地將之歸結為怒氣,又任由那怒氣像火種一樣越燒越旺,恨不能將眼前這個頑固的女人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她果然從來都和自己不對盤!
既然不對盤,他幹嘛還要在乎她的死活?這除了犯賤根本沒有別的解釋啊!
齊夢麟惱羞成怒,氣得轉身就走,連書一路慌慌張張地跟在他身後,卻一不留神被一把笤帚給絆倒。可憐的小書童整個人撲在硬邦邦的麥茬上,被扎得吱吱哇哇一陣鬼叫,氣得齊夢麟將他從地上一把拎起來,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