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沐抿了抿嘴,輕聲說道:“佑樘,興許是那位歿了。”
書房裡極為肅靜,蟠龍金鼎內焚著龍涎香,一縷一縷白煙裊繞逸出,瀰漫著柔軟舒緩的淡幽香氣。幾個半人高的暖爐圍在貴妃榻旁,月光灑入室內,光線愈加幽暗不明。
朱佑樘拍了拍張沐的手,揚聲問道:“喜樂,去宣鳳殿打探訊息的人呢?是不是回來了?”
喜樂正站在門旁,揚著脖子看向外頭,聞言忙道:“太子莫急,喜平今早已蹲在宣鳳殿外等著,若是有時,應該會飛奔回來。”
“佑樘,你剛剛不是說萬家人打算魚死網破嗎?”張沐想起朱佑樘看見煙火時下意識說的話,心裡起疑,“若不是貴妃死了,他們何必要爭這最後一口氣。”
——這該如何解釋,該不該將自己全部的計劃全盤托出,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機會不會用害怕的眼神看著自己?朱佑樘揉著脹痛的眉頭,心中千頭萬緒交織,最終下了決心,決定全數告知:“喜樂,喜央你們都出去,若是喜平有訊息立即回報。”
他見喜樂和喜央欠著身退了下去,親自關上窗戶,對著張沐沉吟片刻,問道:“沐兒,當你聽完所有的故事後,心裡有任何想法都要告訴我,哪怕哪怕是恨我”
張沐微微一怔,在錦盒內捻了一些百合香屑,手勢微微一鬆,那香屑就從指縫間紛紛揚揚飄下去,彷彿是從天而降的漫天雪花。“佑樘,過往的一切宛若我手中的這些香屑,一鬆手就沒了。夫妻之間貴在誠懇,我只願你能真誠相對。”
“自打被封太子,我經歷過十次刺殺,六次投毒,每一次都是和死神擦肩而過,最讓我痛心的一次就是十五歲那年巫蠱事件”聽到此處張沐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突地發力,捏得她右手生疼,忍不住“啊”了一聲。
朱佑樘慌忙鬆開手,站起身正要叫喜樂進來,張沐攔住,笑著說“不礙事,不礙事,你快說完,後來呢?”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故事讓她心酸不已。
“在那之前,我本想著若不是太子,興許還能和心愛的人一覽田園風光,做一對平凡夫妻。可那次事件後,我終究決定守住太子之位,那是彼時我唯一能得到的東西,也是姐姐希望我得到的東西。”
張沐咬了咬嘴唇,雖嘴上說並不在乎那個“姐姐”的存在,但聽見這類的故事還是有些心中不爽。想來她也只是個平凡的女子,沒有那麼廣闊的胸襟,只是記著活人永遠都比不過故去的人罷了。
“後來呢?”她不願細聽這段,催促起來“你為什麼看見煙火就說萬家要造反?”
朱佑樘輕聲嘆道:“要鞏固太子之位,首當其衝就要盯緊萬家,私底下我有一批自己的人,他們有的是直接入府做了奴才,有的成為京城數一數二的商家;朝堂裡也有些入仕的臣子站在我這一派。只是朝裡的傾軋遠遠超出常人想象,他們只能先求得自保。我平日裡躲在太子*半步不敢多出,在萬貴妃面前做出唯唯諾諾的假象。直到泰山一事,才能藉著“上天”的意思,獲得機會。貴妃之所以會氣倒,皆是因為我在御花園內故意頂撞她,父皇的生氣也在我預料之中。萬貴妃擅長的是宮闈裡的人心勾鬥,眼光未免太過狹隘,看不懂朝堂裡的形式。可是,她最大的錯誤就是信錯了一個人,一棋置錯,滿盤皆輸。”
“今日的煙火是你的人放的,目的是預警?”
朱佑樘走到桌案旁,蹲下身從左側的格子裡拿出一個貌似火摺子的東西。
“這是千巧玉手打造的煙火,豎直放置點著後直衝上天,三十里內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與他有些私交,請他打造了四個,派下去三個,留了一個在自己身旁。”
張沐接過那火摺子,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的硫磺香氣,又看了看**,粗糙不堪,猛一看只覺得是個普通的玩意。
“那你為什麼說我會生氣呢?”張沐把玩著火摺子,轉臉看向朱佑樘,“你有自己的一批心腹,我會贊你一句足智多謀,怎麼會衝你發火?”
朱佑樘嘆了口氣,小聲道:“當日我離了張家村,就請直隸總督告知青縣知縣,將你寫入今年的采女遴選一列。而後我請萬珍珠寫上你的名字,其實”他頓了頓,聲音愈發小了:“懷恩公公也幫了我忙,比賽前晚我請他提出第三輪的建議。而且在他讀誦的時候,手心裡已經藏著一個寫著你名字的紙條。我知你不願呆在宮中,若讓你知道我使了這麼多招數,恐怕心裡會恨我。”
看向張沐,見她沉默不語,心裡一寒,豁然站起身,牽扯的九龍雲文華袍微起漣漪,“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