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又有內侍省的內監過來,奏報道:“蕭夫人進獻給娘娘了一盒子甘露丸,已送來了。”蕭清婉命穆秋蘭接了,見穆秋蘭不解,就道:“是本宮素日吃的治肩膀的藥丸兒,沒帶進來多少,上次媽過來,本宮同她說了,給送進來的。”穆秋蘭知局,就不言語了,只拿到暖閣裡,放到了多寶格最上頭。
蕭清婉指了些差事給這些近身的侍婢,自己走進內室,將那盒子取下,擱在妝臺上揭開蓋子。見裡頭列著十七顆蠟丸,每四個一排碼的整齊,獨留一顆在外,便拿起那顆蠟丸,在手心裡輕輕一握,就掰開了,果然現出一張字條來。蕭清婉展開那字條,讀了,心裡疑惑道:竟是她麼?真是我疑錯了?條上的另一件事,倒還真是意想不到想著,就先走到多寶格邊,將字條放在梅子青瓷香爐裡焚了,又添了把百合香,才在窗邊坐了,細細思量。
心裡正計較著,穆秋蘭進來道:“娘娘,皇上打發張公公來請您到南書房一趟。”蕭清婉口裡應了,就由著穆秋蘭服侍著穿衣戴冠,出門上轎而去,心裡還想著那事兒,忖道:我是先疑了明月,就沒想旁的。如今細琢磨著,她這些日子的言行是有古怪之處,倒要留神呢。
蕭清婉想著心事,忽覺轎子放下了,跟在轎邊的穆秋蘭低聲道:“娘娘,到了。”蕭清婉便將那些事先收了,下了轎子,就由穆秋蘭扶著,拾級而上,進了南書房。
踏進書房,蕭清婉便聞到一股細細的幽香,辯其滋味,卻是龍誕香。放眼見這屋內被月洞門隔了兩間,外間擺著幾扇紅木嵌劉璃面竹紋屏風,參差著放了,兩個角落裡擺著兩隻落地青花貫耳瓷瓶,正前方壁上懸著一副山河社稷圖。蕭清婉看了擺設,便輕移蓮步,繞過了屏風,往月洞門前親手掀了蝦鬚簾,走了進去。
這間又與外間不同,牆上掛著王羲之的字,荊浩的山水畫,東西牆邊列著如意百寶架,上頭書瓶滿架,一隻青銅金猊口裡正吐著嫋嫋青煙。書房正中是一方黃花梨木四角雕雲紋書桌,桌上擺著留青仕女浣衣竹臂擱、松花石硯、牙雕蟠龍筆架,懸著一溜的狼毫筆。贏烈就在桌後頭坐著,見她進來,笑道:“你還是第一次來這兒罷?”蕭清婉亦笑道:“此是皇上處理朝政的所在,論理,臣妾不該來呢。皇上傳了臣妾過來,所為何事呢?”贏烈起身,頗有興致道:“你來瞧瞧這個。”說著,拉起蕭清婉的手,走到西牆邊的幾扇屏風前。
蕭清婉才進來時,便見到西牆架邊立著幾扇屏風,有些不倫不類的,也沒細看,這時聽皇帝說,就細細打量了一番:見是六扇紫檀木螺鈿花鳥紋蜀錦屏風,其上繡著蓮葉蓮花,並幾尾紅鯉,花朵豔麗,鯉魚潑辣,觀其形態,莫不栩栩如生。蕭清婉笑道:“好華貴的東西,皇上自何處得來的?”贏烈道:“今年朝廷收到了好些紫檀,又正是織造蜀錦的時候,朕就令造辦處造了這個。旁的也就罷了,不過是名貴,這上頭的繡樣可是比著京裡一位名家的畫繡的,你也是好此道,瞧瞧好不好?”蕭清婉嫣然一笑道:“皇上又笑話臣妾了,臣妾只是昔日閨閣裡閒著無事時,打發時光隨手塗過兩筆,哪裡就能品評好壞呢?”說著,還是看了繡屏,道:“這畫的人胸中極有丘壑,花魚相映,動靜相宜,不是那一般畫匠可比。這針織也是極好的,滿宮裡只怕也只有靜昭儀能和繡這屏風的人一較高下罷?已是入了秋,涼風起了,她那身子骨別叫風撲了才好。”贏烈道了句“得空時,朕也會去瞧瞧她,有日子不見她了。”因又問道:“你可猜猜,這畫出自誰手?”蕭清婉笑道:“皇上又打啞謎了,這沒邊沒沿的,怎麼猜呢?”說著,心裡卻忽然想起日前一事,雖是有了譜,嘴裡還是道:“皇上還是說了罷,別捉弄臣妾了,臣妾猜不著呢。”贏烈就道:“就是這次新登科的狀元,沒曾想他不僅滿腹才學,還是個丹青聖手。”蕭清婉聽了,雖有些納罕,卻沒覺得什麼,只是道:“這還是皇上是英明君主,感召天地,這樣的人才都投效了朝廷了。”
贏烈道:“你喜歡麼?這屏風朕就賞了你罷。”蕭清婉忙道:“這屏風過於奢華,自古無功不受祿,臣妾受之有愧,皇上還是留著自家賞玩或是賜了別的姐妹罷。”贏烈道:“素日看著你喜歡荷花紅魚,才叫人造了這個,你若不收,旁人更不能要,就只好收到庫裡去了,反倒辜負。且這物件再華貴,也終是拿來用的,已是做出來了,不擺上就糟蹋了。”蕭清婉聽皇帝這般說,就跪謝了恩賞。
當下,蕭清婉伴著贏烈在南書房裡吃了一盞茶,又說了些話,大太監張鷺生進來通報道:“稟皇上,新科狀元在外候著了。”贏烈道:“倒是險些忘了這個。”蕭清婉見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