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瞧著,娘娘就是明知去了,皇上也不會有好臉色看,方才不去的。在家時,聽著皇后如何厲害,倒叫我嚇得要不得。得進來時,她竟不大管事了。日常瑣事,大多是宸貴妃並德妃打理。這般看來,皇上同皇后,也不過就這樣罷。”王寶林見她失言,嚇得花容失色,連忙一躍而起,伸手掩住她的嘴,低聲說道:“還不快住了,皇上是最不要聽這樣的話了。你忘了去年十月裡,烏才人去侍寢,不合在御前議論了皇后幾句,就叫皇上降了罪,當夜就給貶做了寶林,攆到東北角上住去了,再不曾見過皇帝的面。這樣的話,你可不要說了。我私底下瞧著,皇上同娘娘雖兩個不說話,心裡未必不在意呢。”
孫才人雖也自覺失言,卻是年輕氣盛,又正在風頭上,頗有些不服。正想同她爭論一番,忽聽得一道聲音冷冷的插了進來:“孫才人倒是好興致。”
這二人不妨有人,嚇了一跳,忙定睛望去。只見武貴儀由宮女扶著,正穩步過來。
二人又驚又懼,無奈之下,只得上前行禮見過。武貴儀淡淡道了免禮,便劈面說道:“大好的春光,才人不好生賞玩,倒背地裡搬弄起唇舌來。進宮來頭一件就是教你們謹言慎行,才人竟全拋之腦後。何況,說些什麼不好,皇后娘娘也是你能議論的麼?”說畢,便冷笑頷首道:“想必是才人近來頗得上意,莫說宮規,連皇后娘娘也不放眼裡了。”
孫才人大驚失色,她雖是年少氣盛,卻也並非狂妄無知,聽得此言,只道這武貴儀要嚴加發落,連連磕頭如搗蒜一般,只求饒命。一旁的王寶林,亦是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武貴儀聲色俱厲的將二人一番訓斥,才說道:“原本你言語無狀,該當掌嘴以示效尤。然而念及你年小無知,又是初犯,便饒了你這一遭。你去罷,往後可再不要犯了。”言畢,更不逗留,叫宮人攙著一步步的去了。
孫才人見她遠去,身軟如泥,癱坐在地,冷汗涔涔而下竟將裡頭穿著的貼身小衣浸了個透溼。王寶林驚魂普定,上來攙了她起來,說道:“我說怎樣,這鍋盆都有耳朵,世上沒不透風的牆。你一時不穩,就叫她給拿住了。幸好她並無意為難。倘或叫什麼有心人傳了出去,竟說到御前去了,你我可都要遭殃了呢。”說畢,見孫才人雙眼泛紅,眸裡噙淚,知道是給嚇著了,便說道:“這裡也沒什麼好處,漸漸又起風了,咱們回去罷。”言罷,便扶了她起來。孫才人默默無語,同她一道去了。
遠處,贏烈正立在一株垂絲海棠樹後,將這裡的情形盡收眼底。一旁張鷺生見他容色淡淡,無喜無怒,倒有些惴惴不安,便試著說道:“這兩位也是一時失口,尋常她們在皇后跟前,是很守禮的。”贏烈不置可否,只淡淡說道:“今兒是皇后的生日。”張鷺生見問,連忙回道:“正是,皇上要不要去瞧瞧娘娘?娘娘必定是盼著皇上去的,皇上若去,娘娘定然歡喜。”贏烈卻說道:“她未必盼著朕去,也未必歡喜。”一言未畢,又道:“今兒也該是太子的生辰,外頭才進貢了些有年頭的茯苓,太醫院給做了些茯苓霜,你親送到坤寧宮去,權作賀禮。”語畢,又嘆了口氣,便大步流星也似的走開了。
張鷺生一怔,連忙應喏,又急忙跟了上去。
武貴儀離了亭子,快步往外去。扶著她的宮人金環說道:“主子且慢些,懷著身子呢,不敢走這樣快。橫豎皇后娘娘那裡,又並沒有催。”武貴儀經她點醒,方才醒悟,旋即慢了步子,又笑道:“不知怎的了,自打有了身孕,脾氣是一日比一日爆了,得不得個風就是雨的。也不知旁人懷孩子時,是不是也這般。”金環笑道:“想必是個小子,所以主子脾氣這樣的急躁。”武貴儀嘆道:“也是這兩年有清淨日子過了,若是前頭那些妖精還在,我還不知有沒命活到生產那日呢。”說著話,便出了御花園,上了轎子逕往坤寧宮去了。
原來今日是皇后的生辰,蕭清婉雖不願操辦,但也吩咐廚房預備了些碟子,邀了幾位平日裡相厚的嬪妃一同坐坐。
武貴儀趕到坤寧宮時,宸貴妃與德妃也早到了,正在後殿上與皇后坐著說話。她緩步進殿,就要下拜,卻早被止了,蕭清婉說道:“你既有了身孕,這些虛禮就都免了。才兩個月呢,正要留神的時候。”一面說,一面吩咐宮人安放座椅。
武貴儀坐定,便放眼打量皇后,見她今日精神還好,臉上脂粉不施,穿著一件大紅團花對襟絲綿衣,下頭一條寶藍織金牡丹花棉裙,打扮的倒是喜慶,襯得人也有了幾分光彩,便笑道:“娘娘今兒倒好些了。”蕭清婉淡淡一笑,說道:“總不過就是那麼著罷,也沒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