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丫頭那柔順脾氣,怎會同你吵嘴!”
父子二人絮了一陣,贏烈便起身往內室去。
邁步入室,卻見屋中放著一張繡架,其上放著繡了半副的百子圖,蕭清婉正端坐架後,手裡拈針穿線。見他進來,她頭也不抬,只顧繡個不住。
贏烈走上前去,立在一旁,看了一回,見她只是不理,便笑道:“許久不見你動針了,繡出來的針腳還是這等細密工整。”又問道:“這百子圖朕記得,還是早幾年你命畫師描出來的,到如今了還不曾繡完。”蕭清婉這才說道:“先是生了紓兒,又亂忙些別的事,總是不得個空閒。略抽空繡個一行半行的,又有別的事撞進來,只好擱下。偏這圖又大,人物花草山石俱全,不好行針呢。”說罷,略停了停便說道:“皇上有話只管講來,不必這樣遠打周折,想必是為縕兒的事求情來的?”贏烈無奈,只好笑道:“你倒慣會洞察先機。”
蕭清婉聞聲,便擱下針線,仰頭說道:“道理臣妾已說的分明瞭,即便路曉年不為他岳丈一家為念,然而皇上冷落他也有幾年了,想必心中亦有幾分怨氣的。見有孫氏這個成例,皇上就不怕路曉年亦心懷怨憤,伺機報復麼?縕兒自打降生至如今,過得多少太平日子?臣妾寧可錯怪好人,也不肯節外生枝,事後懊悔的。”贏烈便說道:“你卻也是多慮了,路家世代忠良,家風如此,底下子弟該不會有差。何況路曉年在御前當差已將近十餘個年頭,歷來盡心盡力。就是前頭為林霄一案拖累,朕撤了他的正職,日常聽底下人說起,他亦不曾有怨懟之情。此番又救下了縕兒,正是大功一件,該當重賞才是。你卻要打壓忠良,傳揚出去,豈不令朝臣寒心?這事理上過得去,情上也過不去。”
蕭清婉聽了這一席話,亦也沒話可講,只說道:“皇上要怎樣賞他,臣妾管不著。只是若要縕兒拜他為師,習學武藝,那萬萬不可。”贏烈笑道:“有你這話,那便是好了。”蕭清婉又問行刺一案進展如何,贏烈遂將司徒仲所報轉述一番,說道:“這般瞧來,倒似這孫氏一人所為,與他人並不相干。朕已命人去查此婦母家,若無別事,便可結案。然而那起宮人卻著實可惡,該當重懲才是。”蕭清婉聽過,心中雖有些不解,又尋不出個緣由,只好說道:“皇上再著人細查查,別漏了什麼,日後釀禍。”贏烈道:“這個自然。”
兩人說著話,東陽公主並七皇子便上來,纏住父親不放。贏烈同兩個孩子玩笑了一陣,前朝有人來請,他便起身去了。
這般隔了兩日,刑部與戶部便將審查結果上報御前。原來這孫氏之父本是甘肅知府,後因事為人告發,革去官職,在家賦閒一年有餘,被吏部派往西南一縣城任縣令,如今一家子都遠在西南,與此事並無瓜葛。那孫氏自入永巷,尋常並不與人往來,便是送飯的太監也說不上幾句話,故而當並無同謀。
贏烈見了奏報,便下旨了結此案,將孫氏挫骨揚灰,骨灰灑在驢馬市中任人踐踏。孫氏族人盡皆流放邊境,永世不得入關。看管永巷的一眾宮人,因翫忽職守,總管太監被杖殺,以下人等皆杖責五十,送入浣衣局。又稱內侍省總管太監夏長盛亦有失職之處,將其杖責二十,罰俸半年,以觀後效。司徒仲戍衛不利,致使歹人有可乘之機,革去禁衛軍統領一職,降為副職。路曉年救駕有功,擢升為禁衛軍統領,加封太子太傅。
蕭清婉聽聞訊息,整同贏烈生了五日的氣,然而聖旨已下,木已成舟,此事也就只好作罷。
那路曉年自封太傅,到贏縕身邊伺候,倒也十分的盡職盡責。平日裡戍衛東宮,護佑太子出行,無不盡心竭力,殫精竭慮。教授贏縕武藝,亦也傾囊相授。那贏縕倒是個天生習武的材料,又肯吃苦,春去秋來,荏苒兩年,那騎馬射箭,舞刀弄棒,都很有個樣子。蕭清婉見他如此忠心盡責,心中的疑慮也漸漸淡去。
然而贏烈的身子,卻是大不如前。蕭清婉雖責令太醫院細加調理,仍是每況愈下。
這日傍晚,坤寧宮裡晚膳已畢,蕭清婉哄睡了三個孩子,走回內室同贏烈說話。
其時,贏烈正於燈下坐著,鬢上幾縷華髮,在那燭影裡甚是扎眼。蕭清婉看見,走過去就伸手要替他拔。贏烈擺手笑道:“罷了它去罷。已生了許多,你拔不盡的。”蕭清婉便說道:“南邊才進貢了幾罐子烏髮膏,聽聞好得很,皇上改日試試。”贏烈笑嘆道:“自欺欺人而已,也不必使它了。”說畢,含笑攬她入懷,又低聲道:“當初迎你入宮時,朕只自負年富力強,不遜於少年。到如今,你還是鮮花一朵,朕卻已見老了,不服卻是不行了。”蕭清婉聽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