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在皇帝跟前緩緩跪了,連稱恕罪道:“臣妾斗膽,妄議時政,還請皇上降罪。”
一語落地,卻久不聞皇帝出聲。蕭清婉心中頗為惴惴,她今日這一番話,是捅破了歷來的後宮禁忌,並且已是向皇帝宣告了她母子二人與謹妃母子,決計不能並存。目下,只端看皇帝如何抉擇了。雖是她心中知曉,皇帝為其江山安穩,並榮親王這心頭大患,倚重她蕭氏一族,往後如何暫且不論,眼下該是會選了她的。但,皇帝的心思,誰又能猜得絕對?倘或,他竟然捨不得謹妃與皇長子,遷怒於己,又該如何是好?謹妃也還罷了,贏緯卻畢竟是他的長子。
屋內一陣靜謐,只聽窗外風過樹梢的沙沙聲響,良久只聽贏烈開口道:“好端端的說話,你又跪下做什麼。地上涼,你有著身子,也不怕跪出毛病來!”說畢,便俯身親手挽了她起來。
蕭清婉心中一陣鬆快:此一局,該是自己賭贏了。
贏烈與她挽著手,在炕沿上坐了,攬著她的香肩,沉聲道:“你適才所言,朕心中明白。只是如今邊境局勢不穩,榮親王雖有不臣之心,卻無謀逆之實,朕一時也不好妄動。如今之策,只好靜觀其變。這其中的道理,朕不講,你也該明白。”蕭清婉垂首不語,她自然明白,榮親王早年軍功赫赫,當年爭儲之時,雖敗與當今皇帝,被迫交了帥印,皇帝卻也不敢當真動他,仍舊封了他做親王,兩人當年實則是平分秋色。雖說榮親王久不領兵,卻餘威仍在,倘或沒有如山鐵證,便以莫須有的罪名處分他,恐要引起軍中那幫將領的不滿。目下時局動盪,此刻京城首府再出紕漏,那當真要國本動搖,江山易主了。
如今,也只能暫如皇帝所言,靜觀其變,乃為制敵先機。倘有十足的證據,證實榮親王行謀逆之舉,那他就從一屆功臣,淪為亂臣賊子。除此逆賊,自也無愧於天下。
贏烈見她悶聲不響,只道她心中不快,便又道:“你這胎孩子,如若是位皇子,待你生產,朕便立他做太子。”蕭清婉聞言微愕,她雖早知皇帝心意,卻不明他為何此刻提及,連忙抬頭看去,卻見贏烈目光深邃,只瞧著自己,心中默默思忖,嘴裡只說道:“皇上,如今時局動盪,儲君事宜還是緩緩罷。”贏烈道:“正是時局不穩,才要早立皇儲,以備不測。”蕭清婉忙道:“皇上是真龍天子,得普天神佛護佑,豈會有什麼不測!這話若是旁人說的,真該立時拉來打死!”她口中說著,心中卻忽然悟道:莫非他此舉,意在以此為籌碼,要自己不要死追猛打,放過皇長子麼?想通此節,她便當真有些不快了。
幸得,蕭清婉是極善面上功夫的,也沒叫皇帝瞧出。贏烈因朝政繁瑣,早已無心流連風月,在坤寧宮盤恆了一日,與蕭清婉商議了些事情,入夜就還在此處歇了。
又隔兩日,那出使本初的二皇子贏綿,卻忽然獨自快馬回京。一回京城,便直奔皇宮。才到皇城門下,他卻自馬上摔下,登時人事不知。慌得守門衛士,連忙上前施救。不知此番,又出何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卻說那皇城守門衛士;忽見二殿下策馬奔來;才到跟前勒住馬頭;二殿下卻從馬上跌了下來。眾人慌忙上前;將其救起,見他面色青白,一身風塵,便知是急於趕路的緣故。當即便有人趕去報與皇帝;眾人又七手八腳將贏綿抬入宮內。
片時;御前傳下聖旨,將二皇子挪入養心殿後的燕喜堂,並宣召了太醫前去診治。
張鷺生親自帶人過來;將二皇子以春凳抬至燕喜堂安頓妥當;太醫蔣世成自去為其醫治。
贏烈便宣召了那幾個禁軍衛士;問道:“二皇子到宮門前,可有話留下?”那衛士答道:“二殿下至門前下馬,便已暈倒在地,不曾有話。”贏烈聽聞,便打發他們下去,又挪步進堂。眼見贏綿昏睡不醒,氣息微弱,雖素來不喜,究竟也是自己的兒子,便問蔣世成道:“二皇子身患何病?”蔣世成躬身回稟:“二殿下是一路疾馳,馬上顛簸過於猛烈,精疲力竭,兼且急火攻心,一口氣轉了岔道,方才暈厥過去。好在殿下素日裡勤練武藝,筋骨結實,並無大礙,臣已為殿下施過針灸之術,不出一時三刻,殿下必定醒來。只消調養幾日,便可大好了。”
贏烈聞聽如此,微微頷首,只暗自忖道:這一行二十餘人出使本初,獨他一人快馬回京。莫不是東海出了什麼變故?卻又為何不見奏報?
正在思忖,外頭忽然奏報,皇后求見。
贏烈微怔,暗道:她怎麼來了。一面著人快請。
片刻,蕭清婉由穆秋蘭扶著,輕移蓮步,姍姍而來。走到皇帝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