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芳華得知率兵擒拿父親的,竟是自己的夫婿,一時如被雷轟,呆若木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坐在椅子上木木的發怔。那些姨娘看她這幅模樣,倒覺得沒什麼意思,只好隨口說了面子上的寬慰話,便各自去了。贏芳華在房中坐著,眼看房內各樣大婚時的擺設尚未撤去,家中便遭此變故,更是自己丈夫親手所為,心中一時痠痛難忍,又不知要怎樣是好,眼裡頓時就流下兩道淚來。陪嫁丫頭紅香上前,遞了手帕子上去,嘴裡便勸道:“夫人也別要過於難過,王爺只是一時遭了難。王爺往日戰功赫赫,皇上甚為倚重的。如今只是皇上不在京裡,被小人作弄了。待皇上回來,王爺在皇上跟前辯駁幾句,便會好的。”贏芳華雖是個怯懦之人,心裡卻倒明白,與這丫頭又說不清楚,只是搖了搖頭,推了那帕子。半晌說道:“你出去罷,替我把門帶上。沒事不傳你,就別進來,我一個人靜靜。”
紅香不疑有他,只說了句“夫人有事便叫我”,於是帶上門就去了。
少頃,司徒仲自衙門來家,在書房脫了衣裳,便往上房來,走至門前見紅香在外堂上坐著,遂問道:“夫人呢?”紅香道:“夫人自宮裡出來,聽聞王府上出了事,心裡難過,在屋裡哭呢。又不叫我在跟前伺候,我就出來了。”司徒仲聽說,便往屋裡去,卻見房門緊閉,推又推不開,心中起疑,向門縫往裡望去。只見贏芳華正掛在樑上搖搖晃晃的打鞦韆!
司徒仲大驚失色,撞斷了門柄,衝進房內,將她自樑上解下,除掉她頸中的綾帶,揭開領口絆扣,將頭扶起,與她渡了兩口氣。幸而贏芳華上吊時候過短,不過片時便即悠悠醒轉。醒來一見司徒仲,她怔了怔,隨即淚流滿面,花容無主,失聲痛哭,一面哭一面說道:“你讓我死了也罷了!何苦又來救我,讓我活在世上現眼麼?當初當初父親說你並非良配,不叫我嫁你。是我自己鬧著,非要跟了你。你一直身居閒職,又是我央求了父親,替你保舉了這個職位。哪裡想到你竟然帶人來害了父親,你當真是忘恩負義!”她本是個溫柔寡言的人,便是恨極怒極,開出口來仍是柔聲和氣的,嘴裡說著,手上粉拳便如雨點般捶在司徒仲身上。司徒仲不閃不避,亦不言語,那拳頭如落木石之上。
贏芳華哭了一陣,見罵也罵不出個所以然來,捶也捶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有些氣虛神乏,便哭聲漸小,只是抽噎不已。司徒仲抱了她起來,在床畔坐了,才待開口。不料她卻忽然仰頭泣道:“你休了我罷,讓我回家和母親相伴。今生今世,再不踏進你侯府的大門了!”司徒仲對榮親王是厭憎至極,卻與贏芳華的夫妻情分極好,心裡又極歡喜她的為人,今見她開口求去,便想也不想的衝口道:“你我是御賜的姻緣,欽點的婚姻,怎能中道分離?!你既然進了我家的大門,這一世就別妄想離開!”贏芳華看他語意堅決,一時柔腸寸結,六神無主,只是低頭又哭。司徒仲心裡一時欲和她說說榮親王犯上謀逆之舉,此番自己若不如此,他夫婦二人必受無窮牽累;一時又想和她談談日常相交之時,榮親王如何輕辱自己。但看她那嬌容憔悴的模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摟緊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司徒仲的倒戈一擊,和榮親王有很大的關係這老頭子不知道知人善任啊只把女婿當成吃軟飯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時日匆匆;自贏烈往東海勞軍已過了一月有餘。到得七月初八;龍駕便已抵京。
贏烈回至皇宮;先到坤寧宮見了蕭清婉;問過此次平叛相應事由。蕭清婉自然一一道來,將其內各處環節講了個滴水不漏。贏烈聽罷,便微微頷首,頗為讚許道:“你行事很知分寸;並未只憑一己之好惡;便濫用刑罰,胡亂誅殺。朕還憂慮,倘或你一時沒壓住性子;下令殺了榮親王。讓外人眼裡看來;本是平叛;卻成了殺人滅口,死無對證,反倒不美。”蕭清婉也微笑回道:“這裡頭的道理,臣妾自然明白的。”說畢,便向頸中解下虎符,重新交還與贏烈,向他嫣然一笑道:“完璧歸趙。”
贏烈見她神態俏皮,便也笑了,將兵符收回,溫聲道:“在宮裡好生待著,晚夕朕過來,與你一道用膳。”蕭清婉點頭應下,便送他出去了。
贏烈到得書房,登時便將朝中一應閣老重臣盡數招致,商議此事。這些公卿大臣,早於這一月之內將榮親王同他黨羽這些年來所作所為,列成條款,共定了大逆不道之罪十、大不敬之罪七、結黨營私之罪九,至於任人唯親、憑一己之喜好任意升降官員等罪條,更是不可計數。眾臣七嘴八舌,紛紛數落榮親王的罪狀,此間情形比之往日朝堂之上,榮親王獨佔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