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熱茶。蕭清婉摸了摸那茶壺,見是滾燙的,便說道:“如今天氣也漸漸熱了,不必再備這滾茶。有糯米酒,冰些存著。皇上每日下了朝,身上都燥的很,吃些冰酒能定定心神。”明月滿口應下,又不禁問道:“娘娘,昨兒午後,宮外送了訊息進來,說文燕生下了一個男娃。奴婢見那時候娘娘正睡著,沒敢吵娘娘。”蕭清婉聽過,不禁道:“她還不到月份呢,可就生了?”明月回道:“聽聞是早產了,好在母子平安,那孩子也沒什麼毛病,只是瘦弱些。”蕭清婉點頭道:“文燕的身子骨是單弱些,又總有些小毛病,本宮倒慮她受不起生產的折騰,好在無事。”明月又道:“奴婢聽送信的人說,文燕是因為遲遲不得扶正,心事過重,才致使早產。她在廢皇子的府裡上覆娘娘,求娘娘給她做主。”
蕭清婉聽過,半晌才道:“論起來,她走到這一步,雖是趨炎附勢的性子使然,卻也算是為本宮出了一番力。論功行賞,本宮也不能過河拆橋,令人齒冷。前些日子,本宮同皇上提起這事,皇上倒沒什麼不樂意的。只是近來事多,卻給擱下了。這樣罷,今兒午後你打發個人,到贏緯府上,傳本宮的口諭。說文燕產子有功,理當扶正。”明月慮道:“只恐贏緯不願,倒要鬧事。”蕭清婉拍著贏縕哄他睡覺,一面就笑道:“他如今這樣的尷尬身份,還打算娶什麼樣人家的女子?別做他的千秋大夢了,能有人肯跟著他已經是他的造化了。他還要鬧,倒鬧給誰看呢?他老子心裡恨他,他那娘也早不知死往哪裡去了。如今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了,他但凡還有點聰明,就知道該怎樣做的。”
明月聽著,只低著頭擺弄茶具,一聲兒也不言語。蕭清婉在旁看著,便問道:“怎麼,心裡有事?”明月囁嚅著,並不敢說。蕭清婉忖度著,便微笑道:“絳紫是不願出這門的,看來你是願意的?素日裡,你是個心志高遠的,這段志氣想必不在文燕之下,只可惜你沒文燕的好命和膽量。你倒也不用著急,本宮既然說了替你們留意,自然言出必行。待縕兒略大些,坤寧宮裡清閒了,又有了合適的人家,自然放你們出去。不獨是你,就是青鶯、春雨你們幾個,若想嫁人,也自管來跟本宮說。本宮絕不讓你們在這宮裡,白白耗費了青春。”
這三個美婢聽聞此語,喜不自勝,都上來與皇后磕頭謝恩。
到了晚間,贏烈處置了政事,走到坤寧宮來看孩子,問了問贏縕日常冷暖飢飽等事,見他活潑愛笑,甚是高興,抱在懷裡就不撒手。那贏縕倒也生來的乖覺,似是認得這是他父親,膩在贏烈懷裡,很是安穩。蕭清婉瞧著,心裡倒也很是愜意,就坐在一旁陪著說話。
兩人隨意說了幾句閒話,蕭清婉便將日間心中想的那幾句話說了出來,又笑道:“之前臣妾同皇上說的事兒,不知皇上還記得麼?”贏烈聽問,便說道:“什麼事?你不說,朕怎麼知道。”蕭清婉便道:“還是去歲上為芳華郡主的親事,為著社稷安穩起見,咱們拆了唐校尉的婚約。當時說要替他再尋上一門好親,已做彌補。誰知宮裡事多忙碌,皇上也不得閒,一來二去,就給拖延到了今日。那唐校尉也算是個痴心種子,為這門親事不能成,弄到如今這個上不上落不落的地步。臣妾倒有愧疚,想替他把這段事了結了,同皇上商議商議。”
贏烈聽她言說此事,倒也記了起來,又因是她提的,料定她必有了主意,便問道:“既是恁般說,你倒預備怎麼辦?之前你不是看好了菱郡主,如今這意思是變了卦了?”蕭清婉陪笑道:“也不是臣妾變卦,那時節看著唐校尉為人穩重和氣,又是勳貴世家,也算是門好親。菱郡主嫁了他,也不至辱沒。然而目下瞧來,唐校尉近來竟十分荒唐。菱兒再要嫁他,只怕要受些委屈了。臣妾故此對皇上說,不如換了人罷。”說著,又笑道:“臣妾有個人選,管保合適的。”
贏烈聽她話得極滿,不覺笑問道:“倒是什麼人?你快些說,不要儘讓朕猜測。”蕭清婉便笑道:“就是那位貶出宮去的秀女章媛姑娘。”贏烈一聽,先不言語。蕭清婉遂笑著說了原委:“這二人如今是一樣的毛病,因著細故說親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唐校尉出身驍勇,章媛亦是將門之後,論起身家倒分外的合適。這章姑娘目下是弄得名滿京城,無人肯娶,雖則也是她自作自受,到底也算是唐家的緣故。唐校尉也是無人敢嫁,討了這媳婦入門,也算替他妹妹還了債了。”贏烈聽了這樣一番話,便笑道:“你也是刁鑽慣了,這樣的歪理也編排的出來。聽上去,又讓人沒話說。也罷,兒女姻親不過小事,唐家弄壞了人家的名聲,是該與人補償。章家也算世家貴胄,章媛的身份也盡配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