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些病種目前的確無法根治。可以說是精神病裡的癌症。”
“真可憐。”甄意嘆。
言格抿抿唇:“是有些可憐呢。”
“不是,我是說醫生真可憐。”
言格一愣。
甄意解釋:“身體生病,治療就好;得癌症的人,至少有自救的鬥爭意識。可那些精神得了癌症的人,只能靠醫生單方面的付出,要想不復發就需要醫生一輩子的守護,無微不至。稍有鬆懈,病人復發,他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你說,這樣的醫生是不是很可憐?”
言格無話可說。
“言格,有這樣耐心又寬容的醫生嗎?”
他的眼眸溫和下去:“要看病人是誰。”
“誒?”甄意不懂。
想要問,手機鈴響,接起電話,是司瑰打來的:崔菲在看守所內墜樓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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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和言格趕去醫院時,護工推著車,白布下映出人形,姑媽趴在上邊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戚勤勤面無表情,牽著紅豆立在一旁;紅豆沒哭也沒鬧,目光空洞地盯著白布,一言不發。
甄意怔怔立在走廊裡,腦子空白一片,崔菲,表姐,死了?
是,她們兩姐妹越走越遠,再不會像童年那麼親密無間;是,她們這段時間互相憎恨,崔菲恨不得她去死,她也堅定地想把崔菲送進監獄,可。。。。。。
耳邊響起崔菲的哭聲:“甄意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姐姐和你多好,多親啊。你上小學,我每天牽著你接你回家;你不想走路,是姐姐揹你。我媽工作忙,你的家長會是我去的,你穿的衣服吃的零食,都是我兼職賺錢給你買的。你不記得了?你都不記得了?
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你不能逼姐姐去死啊!”
而現在,她真的死了。跳樓?自殺?是她逼死的?
甄意鼻子痛,眼睛痛,心也痛。
眼前模糊起來,她穩著自己,一步一步,走過去;走到白布前,輕輕掀開;崔菲鮮血淋漓毫無生氣的臉,在她的淚水裡燦燦地閃耀。
表姐,真的沒了。
“姐姐。。。。。。”甄意哽咽,推推她的肩膀,“姐姐。。。。。。”
“滾開!”姑媽狠狠一耳光甩在她臉上,“都是你害的!”
甄意眼前發黑,腦子轟地炸開,耳朵疼得像被人撕裂下來,她沒站穩,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卻被言格扶住。
姑媽氣極生悲,還要打她,言格把她摁進懷裡,側身擋住,一下子,他的脖子立刻被摳出一條血痕。
戚勉上前把姑媽拉住。
姑媽滿面淚痕,咆哮:“白眼狼!恩將仇報的賤東西,當初就該把你留在孤兒院讓你自生自滅讓你去死!我是瞎了眼把你養這麼大。。。。。。”
甄意靠在言格懷裡,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心痛得失去知覺,耳朵卻忽然被他溫熱的手掌捂住。
她忽然就想哭。
言格低頭,見她髮絲凌亂,臉頰鮮紅,眼眶含著淚,表情卻吶吶的,他的心緒無端波動起來。
雖然和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理論實在不妥,但。。。。。。
“女士,”他平淡開口,語氣剋制甚至禮貌,但隱約的銳利叫人緊張,
“當您的女兒為了私利,栽贓陷害把您養育大的,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父親時,您想過您父親對您的恩情嗎?”
一句話叫姑媽噎住。淚痕滿面,卻無話可說,難道,這是報應?
言格表情不太好,但還是克己地對她微微頷首示意,帶著甄意離開。
走去樓梯間,他才鬆開她。
她還是木木的,表情空茫,臉上的血紅像化開似的,紅到了脖頸耳朵根兒。
良久,她抬眸看他,他極輕地抿著唇,眼眸微垂,深邃而沉暗,隱忍著什麼。
她隱約感覺到,他生氣了。
“我沒事。”她說。
他表情還是不好,不自禁抬手,想碰碰她的臉,卻又怕她疼,終究是晾在半空中。
“甄意,不要多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志,都有自己的選擇。她選擇活還是死,與你無關。”
甄意的心驀地一磕,疼痛那麼久,又覺得溫暖起來。
“我知道啦。”她努力笑笑,
“而且,我覺得,表姐她不會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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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