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不准她學那些法國人,把頭髮剪得短短的,堅持要她留著長髮,可向晚卻怎麼也學不會給自己梳頭。
“爸爸,我不會梳頭!”
父親看著她,“噗”地一聲笑出來,一時不查,筆端的墨汁掉下,好好的一副字算是毀了。
“怎麼化起妝來了?你就那麼喜歡Gaulle先生?”父親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嘲笑道。
向晚不以為然,“這有什麼,《戰國策》上不是說‘女為悅己者容’嗎?”
父親拿木梳重重地打了下她的頭,“叫你背書,你竟給我記些這個!”
“為什麼喜歡Gaulle先生?”他還是不明白,怎麼女兒這麼小就明白這個了?是他平時對她太放縱了嗎?
“因為他長得好看!”
“哦,原來我們向晚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父親調子拉的長長的,慢慢地說,“可是Gaulle先生已經有petite amie了怎麼辦?”
向晚不服氣,“那我去找一個比Gaulle先生更加好看的男人去做他的petite amie!”
父親大笑著颳了她的臉兩下,“好好,我的向晚將來找最好看的男人去!”
這是多久遠的事了,九歲?還是十歲?怎麼會夢到這些?向晚起來,旋亮床頭燈,看下鐘,只有三點鐘。她躺在床上靜靜地想,原來她也曾經是這般明眸青睞的女子,有過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光。
翻身下床,倒了杯水給自己。喝完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幾次卻了無睡意,向晚又下床,慢慢踱到視窗,看著窗外白花花的月光,想起了那天的事。
“我不做情婦。”半晌後向晚開口說道,仍然是低著頭的,她永遠沒有辦法抬頭挺胸理直氣壯地拒絕眼前這個男人。
霍清寧聽出她語氣裡的堅決,也相信她不是欲拒還迎,因為她做不來這樣的事情。但這個回答仍舊令他吃驚及小小的,失望。
“為什麼?”他儘量不動聲色,如同大灰狼在誘騙小紅帽。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做情婦。”儘管卑微,但她也有著她的堅持。
“哦,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他似乎心情不錯,居然笑出聲來,所有的冷漠在那一剎那盡數褪去,又變回那個溫和的霍二公子,“難道我理解錯誤?”
向晚驚愕,原來他知道?!原來自己小心翼翼的一切他都明白?!所有的禮數教養在那一刻分崩離析,她猛地抬起頭,“對!我喜歡你。但是這樣我也不做你的情婦!”
“好,好!很好!”東少一邊笑著一邊拍著手進來,看著向晚,做淚盈於睫狀, “向晚啊,真不枉我疼你一場。你走了我這九重天可怎麼辦啊?”
又對向晚豎起大拇指說,“牛,你真牛!霍二公子出生以來吃的第一個鱉恐怕就是在你這裡了。”說完又兀自笑起來。
霍清寧坐在那裡,擱下他自個繼續笑,笑夠了也就安生了。
反倒是向晚,被東少笑得又羞又窘,連忙奪門而出。
“你小子,居然來挖我牆腳!”笑夠了,東少第一件事便是找霍清寧算賬。
“嗯哼。”霍清寧點上煙,反正不理會他他一個人也不會冷場。
想了想,還是不甘心,東少走過去,擠在他的單人沙發裡,“你什麼時候看上這小姑娘的啊?”
仍舊沒得到迴音,沒事,他繼續一個熱鬧,“嘖嘖,你眼光越來越回去了嘛。這樣嫩的都要?”
看著旁邊的人臉色不鬱,他很識時務的改口,“不過蘇向晚漂亮倒是真的。”
“你夠了沒!”霍清寧就算再好的教養也被他撩撥起了火氣,“要是不放心,就下去看著。”
“生氣了?”東少掏出一支菸,就著霍清寧的手點燃,“前兒我看見老爺子他秘書在買柺杖,我當時還想他身子骨不是還硬朗著嗎?原來是為你準備著的。真是高瞻遠矚啊!”
東少頑童般的壞笑,在臉上浮現,“他手裡最乖覺的一張牌如今也長了反骨,你說老爺子是不是會被我倆給氣死?”
“不會。”霍清寧臉上逸出慘澹的笑容,“他從來就比我們兩個厲害!”
“是是。”東少笑著點頭,拍拍弟弟的肩膀,“所以說,想開點。你鬥不過老爺子!”
“你當初怎麼不這麼勸自己?”
“我那是原則問題!”東少繼續笑, “你又何必為了那一畝三分地和他鬧?”
霍清寧也笑,淡淡的、帶著一絲幾乎看不出的苦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