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似的,手指牽動不由自主地就要按她說的,幫她解穴,但在最後關頭卻停住了,抬頭來望著她,表情微暗,道:“若放了牽衣,牽衣會回去嗎?”
“你覺得呢?”梅牽衣反問道,“展涼顏,我真沒想到,你竟然笨到做出這種事情來!”她沒有辦法抗議,任由他按坐在蒲團上,吸收著火堆的熱源,漸漸地將有些僵硬的身子烤得柔和起來。
“笨嗎?”只是順應心意,用了最直接的法子而已。他無意識揀了一根稻草撥著火堆裡燃燒的木柴,然後,木柴沒撥動,手中的稻草倒是燒到了手上,輕輕彈開了去,喃喃地道:“牽衣不愛他,不能嫁給他。”
“你!”梅牽衣氣結,不怒反笑,道:“我愛不愛誰,由你定嗎?展涼顏,我不想再跟你廢話,要麼放了我,否則,我不會再跟你說半句話。”
虧她先前還以為就算他行事自我,但在對待“朵朵”上,卻是一切以她為中心,上輩子既然願意金雨朵嫁給梅疏凝,這輩子,就該也笑著祝福她嫁給譚中柳才對,不是像她那種得不到就魚死網破的型別。但沒想到,如此信任的他,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展涼顏側頭望著她,見她抿著嘴眼睛瞥向另外一邊,擺明了絕不理睬的態度。那緊抿的唇線,昭示了她有多生氣,除非有人妥協,她決不讓步。凝睇半晌,不知為何,他忽然笑了笑,道:“跟誰學的這冷戰法子?一點兒都不像牽衣。”
以前的牽衣性子極好,雖有些傻氣,但聽話可愛,沒見生過氣。後來的牽衣,各種表情各種脾氣,但都是生氣就生氣,發怒就發怒,不管多麼不可愛的話,要說了就說;不管多麼憤怒的事,要打了就打。這會子竟然要冷戰的牽衣,是委屈了吧。
展涼顏看著她,半晌,忽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偷走那枚鎖片的,不是普通小偷。”
梅牽衣一愣,稍稍給了他一點注意力,卻覺得明顯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聽見稻草嗤嗤燃燒的聲音,發出煙燻的香味,而他的聲音夾雜在其中。有些遲疑,卻又像是不想再隱瞞一樣的坦率。
他道:“牽衣記得嗎?那枚鎖片,其實是我的,是朵朵從我這裡拿走的。因為那代表了我的身份。”
那麼明顯的圖案,只要聯想到這一層,不會有人看不出來。她早就猜到了,沒什麼驚訝的。因此,對於他這近乎鄭重謹慎的話語,沒有激起她任何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
展涼顏心中一陣悲涼。他知道她應該早就認出來了,且一定也知道了朵朵是她,卻偏不承認。不承認,不記得,也好。但有些事,他必須要跟她說明白。
“當時年紀小,沒想到太多事。鎖片是爹孃留下的,所以一直戴在身邊。那一次,拿給朵朵看,朵朵很喜歡,就幫我保管著結果最後,朵朵被關索抓走了”
他清潤的嗓音逐漸變得低沉,回憶著當初的痛苦經歷,心像揪著一樣疼痛。這段記憶,這段他心裡獨一無二舉足輕重的記憶,世上卻只有他一個人記得。而唯一能分享的那個人,卻將它作為了最痛苦的記憶,忘了。
一乾二淨。
“江湖上只知道朵朵是被靈嬰樓的人抓走了,卻不知道,朵朵是為什麼被抓走了的。”望著她終於投過來的注意力,他心中微喜,忍不住伸手去,輕輕觸碰了一下她垂在肩側的頭髮,卻也只敢到這個程度。然後,看著她似乎一心一意只等著他往下說,沒有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他動作便大膽了些,挑起一綹青絲,在指尖輕輕摩挲著,感受著那潤滑的觸感。就好像這一點點輕觸,他終於離她近了一點。
“義父帶我離家逃跑時,我年不滿週歲。其後四年,為了掩人耳目,我有時候是男孩打扮,有時候是女孩打扮。關護法追了我們四年,一直都沒有搞清楚他要追捕的,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四年後,我與義父失散,獨自逃亡,那時候,已經是像乞丐一樣看不出男女。再後來,遇到朵朵。我們在一起三個月,都很髒很亂”
梅牽衣頓時傻眼了!
她一直奇怪關索為什麼男女不分,原來竟然是不知男女,而且是認鎖片不認人了。眨了眨眼,忽然意識到這鎖片是從金雨朵那裡拿回來的。莫非
展涼顏面沉如淵靜,抬眸再次睇她,專注而認真。“是,我和他同樣有眼無珠。我不想找藉口,當初錯認朵朵,錯待牽衣,大錯鑄成已經無法挽回。牽衣無辜受累,我是死有餘辜。牽衣知道實情,心裡委屈,氣我又惱我,我心中全知。我也想,此生既然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只要牽衣幸福,我怎樣都無所謂。明明還有其他法子的,可是,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