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笑地擠擠眼。梅牽衣笑著歪過了頭去,還搖頭嘆了口氣,斜眼望著那一輪明月映在湖心,順著船櫓盪開的漣漪,一圈圈,把那月兒攪得滿湖全是她粼粼的影子。
人都沒變啊,夢境與現實。所以,她是知道他的,知道他的確是喜愛搜美獵豔。但這搜美獵豔著實停留在字面意思。他喜愛美人,認為美人是世間最自然完美的形態,他用丹青畫著他認為最完美的形態,勾勒著,琢磨著,直到那完美的形態在他筆下也臻於完美——那才是他想要的,沒有一絲瑕疵與漏洞,毫無破綻。他認為,完美的畫,亦是完美的劍招。在那之前,他斷不會自己去破壞那完美。
遠處依稀燈火,湖面霧氣迷濛,梅牽衣一身雪白的衫子,外頭繫著一件同樣顏色的披風,纖細的身子怯生生地坐在船頭,身畔氤氳著淡淡的月光,籠著薄薄的輕紗。
欸乃聲聲,譚中柳有節奏地搖著船櫓,一下一下,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船頭的人影。
8飛樑鎖燕的傳奇
船到湖心時,有一處沙沙聲,是風過蘆葦所致。梅牽衣望著那近在眼前的蘆花兒,回頭來正要說話,卻見譚中柳忽然沉了臉色。
“這”她的話未出口,便被他豎在唇邊的食指噤了聲。他彎腰撿起旁邊的書冊,再輕手輕腳地走近她來,指了指船篷,示意她到裡面去。梅牽衣不明所以,卻也明白眼下定是有情況發生。她如今內力不濟,眼力聽力自然比不得他,當下也乖乖地鑽進篷子裡,屏住呼吸。譚中柳隨後也跟著進了來,卻把頭伏在外面。
果然是有情況的。幾聲聽不真切的喁喁私語後,突然一個沉穩低嗓喝起:“荒唐!誰給的說法?”
另一個稍稍年輕一點的聲音連忙道:“此事乃譚大莊主透露。靈嬰樓從前就曾做過如此實驗,據說就連慕家莊的慕老莊主在嬰孩時期也被他們劫去煉藥,說是煉藥,其實就是研究時空穿梭之術。”
“無稽之談!”
“這並非無稽之談。師兄,無風不起浪,空穴才來風。你當年與‘飛樑鎖燕’夫妻交好,對他們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難道不好奇嗎?”
半晌沉默後,那沉穩低嗓又重新響起,似是沉吟深思:“你是說”
“正是如此。當年之事,師兄您知曉多少?”
又是半晌沉默後,那低嗓裡多了些遺憾與悲涼。“為兄知曉的並不多。當年他們出事之時,我人在山東,未能及時得到訊息。後來聽說此事,我匆忙趕去洛陽,業已於事無補。他們當時居住的莊子早已人去樓空,一向跟隨左右的展騰和問素也不知去向。這些年也再不曾聽說過他們,想必都已凶多吉少還有那個孩兒,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師兄,問題就在這!‘飛樑鎖燕’當年在江湖上並未樹敵,但據說正是因為他們誕下靈嬰,被靈嬰樓盯上,才遭來殺身之禍。但他們靈嬰在手,故此才神秘消失,連炸藥也奈何不了他們。可見,靈嬰之說其來有自,否則,靈嬰樓斷不至於前後執著一兩百年,仍熱衷於此。”
“若真是能穿過了時空,那總是好的”那悲涼的聲音低低沉吟,半晌,又道:“所以譚笑書認為,靈嬰樓想借靈嬰之力,往返時空?”
“這是其次。師兄您想想,若有往返時空的能力,他去到將來,瞭解了江湖上所有發生的事情,然後再回到現在,對我們的一切瞭如指掌,對未來了如指掌,想要控制我們,那還不容易嗎?”
梅牽衣聽到此處,已是心神大震,心亂如麻,後面他們再說了什麼,完全沒法集中注意去聽。“飛樑鎖燕”夫妻的傳奇,背後竟有這樣的猜測?從未來回到現在,從現在回到過去?瞭解所有發生過的事情?
這是荒謬的嗎?
不,不是,這已經發生了!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不是夢,不是預示,而是,她去到了未來,又從未來回到了現在!
“牽妹,你如此待我,我豈會負你?”
正心緒混亂之際,譚中柳的聲音驀地響在耳邊,撥出的熱氣撓得她耳際發癢。梅牽衣回過神來,直覺歪頭避開,側目對上黑暗中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那一抹閃亮近在咫尺,還在靠近中,梅牽衣想也沒想,伸手擋住。譚中柳的唇落在她掌心,他順勢親了兩下,還發出啾啾的聲音,他胳膊環在她腰上,把她抵在蓬壁之間,又笑著道:“等明兒我去見你爹,親口向他老人家說咱們的事。牽妹,你允我吧。”
他的聲音又刻意壓抑,卻並不壓低,像是著意變音一樣。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息,梅牽衣頓時恍悟,答道:“你不怕我爹他他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