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笑,化好妝後還忍不住吃吃地笑,唐肯一擰頭氣沖沖地道:“我不化這個妝了!”
丁裳衣笑著說:“已經化好了,怎麼又改變主意?”
唐肯一副撤賴憋氣的樣子:“你笑人家的!”
丁裳衣聽了,又忍不住笑得前趨後僕的:“你看你,不用化妝,說話已夠像了”
唐肯一聽,更噘起了嘴巴,丁裳衣知道不能再笑下去,拼命抿住嘴巴道:“你扮得越像,咱們就越安全,你氣什麼了?”
高風亮看看天色,道:“決下雨了,別鬧了,走罷,希望能在下雨前趕到鏢局。”
唐肯這才不情不願地起來,丁裳衣遞給他一方帕子,忍笑道:“披在頭上,然後在喉上打個小結,可以束住頭髮,不讓人看出你有喉核”下面的話,都變作咭咭的低笑聲。
唐肯好像很氣的樣子,一接過巾帕,他就痴了。
其實,他心裡一點也不氣。
他身上雖穿了些粗布衣服,但裡面套著丁裳衣的內服,那件衣服是棉絲織成的,很是舒服,通常女孩子都是用來做外服裡的衫衣的,唐肯套上去,只覺得有一股女體蘭馥似的溫香,很是受用。穿上之後,唐肯不由想起剛才丁裳衣還曾穿著它,心裡就會一陣樂迷迷。
此刻再接過巾帕,圍繞在兩鬢,更有一種幽香,唐肯開心,走每一步都像生風開花似的。
然而風雨真的急了。
他們離開涼亭之後,不久就雨下了。
雨下滂淪的時候,李玄衣和冷血才到了涼亭。
人生有時就是這樣“先一步或遲一步,往左或者往右,多看一眼或少聽一句,都會造成生命裡重大的變遷。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緣。”
悽風苦雨,昔日繁榮興旺現刻門庭冷落的“神威鏢局”大門前。
高風亮一見鏢局,兩隻眼睛都紅了。
這兒不單是他的家,也是他的生命,他把一生努力都耗進去了,結果換回來的不是應得的榮譽,而是冤屈恥辱!
再見神威時,他的心在躍動,血液在奔騰,彷彿又回到當日他叱吒江湖,刀口揚威的豪情俠氣的日子裡!
唐肯也是。
神威鏢局如今長了斑剝綠苔的門檻上,他曾撲崩過一隻門牙;神威鏢局如今寂寂的屋瓦上,他曾為了拾取一隻風箏而踩碎瓦面掉落在中堂上!還有神威鏢局門上的匾牌,有次跟小彈弓和曉心在玩捉迷藏,他躲在裡面,因尿急而他們又在下面,不能下來,所以撤下了尿,剛好滴在老局主夫人的髮髻上——那一次,他的屁股著實捱上老局主高風亮一頓打。
打了之後,高風亮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常來逗他,他臭臉不睬他,直至小彈弓和高曉心拿著種種式式的食物來探他時,才渾忘了捱打的事,到處調皮去。
想到這裡,每幕都是當日生活的點點滴滴,卻是而今刻骨銘心的珍貴相憶,他真恨不得就此衝進去,大聲呼叫他兒時玩伴的名字。
一個人卻位住了他們兩人。
是丁裳衣拉住了他們。
丁裳衣搖頭:“這兒太靜了。”
神威鏢局周遭,除了雨聲,連一隻垂頭喪氣的犬隻都沒有。
雨聲卻十分聒噪。
他們躲在隔一條街的牆凹處。
唐肯立刻道:“不只是鏢局靜。這幾條街都像死城,連個人影也沒有!”
丁裳衣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凝睇著他:“既然如此,你還要去!”
唐肯昂然道:“既然全鎮都靜,不獨鏢局,有什麼好怕的!”
丁裳衣道:“難道你千辛萬苦逃獄出來,是為了給再抓進去?”
唐肯忽然想起了獄中的非人生活,靜了一靜,問道:“你是說:有埋伏?”
丁裳衣道:“有可能。”
唐肯冷笑道:“難道官府會把三四條街的居民趕跑,就為了對付我們這三兒個人?”
丁裳衣仍是凝視著他:“有什麼不能?”
唐肯覺得自己最想去的地方一直給一個人阻礙著,怒氣忽然陡升:“這麼大雨,還會有人監視?!”
丁裳衣反問:“要是你,在這個時候是加倍留意還是躲進屋裡睡大覺?”
唐肯怒道:“睡他媽的大頭鬼!我不怕,我要去,你怕,你留在這裡!”
丁裳衣也不惱怒,嘴撇了一撇,算是淡淡的冷笑。
高風亮忽沉聲道:“丁姑娘說的對。”
唐肯一怔,也自覺太過粗魯唐突,用眼稍偷瞥丁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