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按照人們慣常的邏輯,人的記憶似
乎是從五歲時才真正開始,如果霍桑的記憶不例外的話,自四歲的時候失去父親,
霍桑的記憶也就失去了童年,我所指的是大多數人所經歷過的那種童年,也就是肖
斯塔科維奇和朗費羅他們所經歷的童年,那種屬於田野和街道、屬於爭吵和鬥謳、
屬於無知和無憂的童年。這樣的童年是貧窮、疾病和死亡都無法改變的。霍桑的童
年猶如籠中之鳥,在陰暗的屋子裡成長,和一個喪失了一切願望的母親,還有兩個
極力模仿著母親並且最終比母親還要陰沉的姐妹生活在一起。
這就是納撒尼爾·霍桑的童年,牆壁阻斷了他與歡樂之間的呼應和對視,他能
夠聽到外面其他孩子的喧譁,可是他只能呆在死一般沉寂的屋子裡。門開著,他不
是不能出去,而是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我幾乎怕出去”。在這樣的環境裡成長
起來的霍桑,自然會理解威克菲爾德的離奇想法,在他寫下的近兩千頁的故事和小
品裡,威克菲爾德式的人物會在頁碼的翻動中不斷湧現,古怪、有趣和令人沉思。
博爾赫斯在閱讀了霍桑的三部長篇和一百多部短篇小說之外,還閱讀了他儲存完好
的筆記,霍桑寫作心得的筆記顯示了他還有很多與眾不同的有趣想法,博爾赫斯在
《納撒尼爾·霍桑》一文中向我們展示一些霍桑沒有在敘述中完成的想法“有
個人從十五歲到三十五歲讓一條蛇呆在他的肚子裡,由他飼養,蛇使他遭到了可怕
的折磨。”,“一個人清醒時對另一個人印象很好,對他完全放心,但夢見那個朋
友卻像死敵一樣對待他,使他不安。最後發現夢中所見才是那人的真實面目。”,
“一個富人立下遺囑,把他的房子贈送給一對貧窮的夫婦。這對夫婦搬了進去,發
現房子裡有一個陰森的僕人,而遺囑規定不準將他解僱。僕人使他們的日子過不下
去;最後才知道僕人就是把房子送給他們的那人。”
索菲亞進入了霍桑的生活之後,就像是一位技藝高超的工匠那樣修補起了霍桑
破爛的生活,如同給磨破的褲子縫上了補丁,給漏雨的屋頂更換了瓦片,索菲亞給
予了霍桑正常的生活,於是霍桑的寫作也逐漸顯露出一些正常的情緒,那時候他開
始寫作《紅字》了。與威克菲爾德式的故事一樣,《紅字》繼續著霍桑因為過多的
沉思後變得越來越壓抑的情緒。這樣的情緒源遠流長,從老納撒尼爾死後就開始了,
這是索菲亞所無法改變的,事實上,索菲亞並沒有改變霍桑什麼,她只是喚醒了霍
桑內心深處另外一部分的情感,這樣的情感在霍桑的心理已經沉睡了三十多年,現
在醒來了,然後人們在《紅字》裡讀到了一段段優美寧靜的篇章,讀到了在《聖經》
之前就已經存在的同情和憐憫,讀到了忠誠和眼淚這是《威克菲爾德》這樣的
故事所沒有的。
1850年,也就是窮困潦倒的愛倫·坡去世後不久,《紅字》出版了。《紅
字》的出版使納撒尼爾·霍桑徹底擺脫了與愛倫·坡類似的命運,使他名聲遠揚,
次年就有了德譯本,第三年有了法譯本。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