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我喜歡安靜的欣賞您唱戲,樓下比較吵鬧。”他不太喜歡中國戲迷大聲喝彩鼓掌的樣子,就算看到再精彩的表演他也不會過分的表達,最多隻是笑笑罷了。
“戲迷們熱情麼。”璧凌覺著這人似乎不大好相處,他們之間這麼坐著談話恐怕就只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下回了。
藤田專情的凝視著對面人兒柔聲問:“吳先生新婚生活很幸福吧?”
他勉強擠出笑容來:“還好,就是過日子。”雖然結婚也算不上太壞,可他卻套上了枷鎖,無論做什麼事都要為青蓮考慮,算是多了個牽掛吧。
“我聽說您的內人是劉家的千金,劉老先生的武生可是京城一絕。”他對京劇頗有研究,有名的梨園世家的情況還是知道一些的,青蓮是吳璧凌早就訂好的未婚妻。
“岳父現在已然不唱了,改行做生意了。”他原以為此人只是迷戀京劇的外在皮毛,沒想到還真的下了一番功夫呢。
“我聽說了,不過我倒是覺得劉小姐配不起您,主要是您太過耀眼,讓您的夫人黯然失色。”吳璧凌完全就是為了戲臺而生的,即便是卸了妝容,換上便裝依然美得令人不敢直視。
這恭維的方式璧凌真有點兒吃不消,他委婉的說道:“您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實妻子青蓮確實是美女,他沒有絲毫的不滿意,但本身就有幾分自戀的他,也覺著普通的女子不過是庸脂俗粉,沒有驚為天人,魅惑眾生的氣質。戲臺上的他卻能做到,戲迷票友們為他痴迷的眼神,為他瘋狂鼓掌叫好的樣子,讓他無比愉悅興奮,這感觸恐怕只有同為男旦的沈鉞之才能和他產生共鳴。
他抬眼看看藤田,立馬就被對方的視線抓住了,莫非這個人能剝去他浮華的外殼看到他齷齪的本質?他連忙不動聲色的垂下了眼眸,假裝淡漠的拿起了茶杯。
“吳老闆理想中的人是什麼樣的?”藤田修二微笑著,他猜測那個沈老闆恐怕就是吧?那個男人長了雙桃花眼,一看就是個萬花從中走的蝴蝶,很難為一個人做停留的。
吳璧凌抬頭想了想:“恐怕只有戲臺上的那些人才算得上吧。”存在於戲曲世界中的眾多鮮活人物,敢愛敢恨,敢作敢為,他從小耳讀目染,無論那些京戲中的人物是否真的存在於世,但也算是給他並不豐富的內心帶來了多姿多彩的樂趣,所以唱戲既是他的職業又是他的精神支柱。
“沈老闆不是麼?”他趁熱打鐵的追問。
璧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悠悠的說:“鉞之是很有魅力的男人,但不足以託付終身。”他也是很明白這一點的,等有朝一日那個人成家立業了,他們之間的“親密之事”也就宣告結束了。
這麼說他聽到的訊息是可靠的,吳璧凌真正喜歡的還是男人,他的眼瞳中忽然閃出了一絲異樣的神采。
“看來沈老闆辜負了您。”藤田修二說著,之後便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可吳老闆卻狡猾的笑了:“我只是打個比方,我們畢竟是多年的朋友了,我是比較瞭解他的。”雖然他喜歡和男人睡,但也不會隨便就把這種事往外說的,更何況此人還是個沒啥交情的日本佬。
藤田聽他這麼說便順勢給了個臺階:“我是開玩笑的,我對您的所有事都很好奇,希望能瞭解您,不知道下次是否還能有機會和您坐在一起聊天。”吳璧凌對自己毫無興趣,怎麼才能讓這位美人上鉤,這可是個大難題。
一晃就到了臘月二十七,廣州城沉浸在過年的紅火氣氛中,一年一度的春節花市又要開始了,整個春節海珠附近的花市都會開門迎客,家家戶戶都會出動去購買鮮花,盆景和各種觀賞植物,這期間也是走親訪友,聚會小酌的高峰。
這天,佟榮飛帶著福來到東林寺附近的一所豪宅參加聚會,據說舉辦人是當地李姓富商,他的公子是榮飛的“狐朋狗友”之一,兩人經常在一起“切磋”追女經驗。
這所宅子也是三層的,但要比沈家的洋樓規模更大,因為李老闆廣姨太太就有四個,而且還生了九個子女,想讓十幾口子人都住下的房子面積自然不能太小。可這所洋樓卻並非純粹的西洋式,而是頗有幾分南洋的色彩,色調為暗紅和米白,柱子和窗戶都用了原木來製作,能清晰的分辨出木頭的紋路,走廊和客廳內也鋪著木質地板,傢俱也多為竹木所制,房內陳設著山水畫,盆景和瓷器,偶爾會在房間裡發現從未用過的壁爐,西洋掛鐘等西洋裝飾物。
榮飛領著福來先是見過了李先生和幾位太太,然後才帶著他來到了二樓的寬大書房,這個房間少說百餘平方,完全是西式裝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