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咬唇,捂著臉含淚出去了。高環環變了一張柔和笑臉,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拉住謝福兒的手:“哎喲,這回可真是個香嬌娃了。”
卯時過不多久,皇帝那邊的內侍來太后宮通傳,說儀仗隊已經備好,請太后、長公主登轎輿,一起出復盎門,上城樓。
復盎門是正北城門最外的一層城門,連線觀光城樓,外界就是護城河,上樓可以直接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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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樂幡扇之中,儀仗滷薄威儀甚偉。
謝福兒伴在高環環身邊,跟著陳太后一行人到了復昂門前。
城樓角是主管宮廷防務的南軍,打頭的是南軍衛尉祝宣機。
這人仕宦世家出生,才二十出頭,年輕有為,長得也英俊高大,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今年剛娶親,妻房是大司農家的嫡長女,強強結合,正是意氣風發的人生階段,前幾個月又身兼了侍中一職,憑藉職權經常進出宮闈,與一干貴人都熟悉得很,見到陳太后和榮淑公主,上前拱手拜見:“聖上已上了城樓。”
陳太后頷首,提靴上階,高環環緊跟母后身邊,沒有半步落下。
擦肩而過時,祝宣機有意無意掃過長公主一眼,目色意味深長,說不出的怪異。
祝侍中長得實在帥,食色性也,謝福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巧把他看高環環的目光逮著了。
高環環察覺謝福兒異樣,玉肘輕輕一擂,溫言細語:“怎麼了。”
謝福兒連忙應聲:“風大,吹迷了眼。”
登到城樓轉角往下看,蔣皇后鳳輦在後,再後面是酈賢妃和蕭充媛,個個打點精心,較之群芳薈萃的盛榮不遑多讓,甚至更加嬈麗貴雅。
群芳薈那天大半是婦孺,皇帝不一定要出席。
今天一半是為了入聖上的眼目,一半是為了叫樓下的臣民讚許,自然使盡渾身解數。
城樓幡旗迎風飄舞,皇帝迎了陳太后,等皇后等人上樓,眾人各就各位,坐回席位。
在監官安排下,先舉行洗象節儀式,其後,馴象師和象奴舉旗敲鼓,引出御獸園綁了大紅綢的大象和幼象,在城壕邊的護城河停下,往象身上潑灑水。
城樓外面聚集的臣子百姓歡呼起來,還有不少良民經皇城兵衛的放行,湊近河邊,一起洗象。
打從進了宮,耳膜都快長出蛆了,謝福兒聽到熱鬧聲,心眼饞,豔羨得要死,可高環環不愛動,坐得死死,自己也不能湊到牆垣邊。
皇帝忽然起立,朝城牆垛走去,叫眾人一呆。
聖上都起了身,誰還敢坐著?這下都呼啦啦一起跟了過去。
謝福兒達成了心願,過去就趴在臺子上往外看。
大象嬉水噴水,弄得天地一片水淋,氣溫都降了不少,不遠處的御街上搭了不少綵棚,似乎是小攤販在做生意,吆喝聲迭起,隔得不知道多遠,都能聞到煙火香氣。再往人群裡面看,不少衣著金貴的,肯定有很多朝臣達官,不知道有沒有爹孃跟阿壽
謝福兒振奮起來,細細掃視,果真還看見一個綠袍小少年蹲在護城河邊,正在潑水,不是謝延壽是誰?
說是君民同樂,其實進場洗象的人,可都是事先經過盤查的,大半都是高官子弟或者民間有威望的儒士書生。
她一張口,胸口一熱,鼻子有些發酸:“阿壽”
被人簇擁著水洩不通的那一邊,傳出霆威厚音:“天意做美,涼風贈爽,稍後朕陪母后下樓遊玩吧。”
陳太后人老了,身子懶,又不大願意沾染市井氣,笑著搖頭:“哀家這老骨頭慢吞吞的,跟著皇上,只會敗興。”
皇后和幾名妃嬪是深宮女眷,上樓觀景倒無所謂,並不好主動表示願意下樓,就算想陪駕也只能忍著,等皇帝欽點。
謝福兒看皇帝形單影隻,心裡湧起一股興奮。
果然是孤家寡人,註定天煞孤星命,想要個熟人逛逛街都沒人陪,怪可憐。
想下樓的幾個人都失望了,皇帝尊貴的龍頭就是不看過來,偏偏只盯著陳太后:“唔,那兒子也不勉強,母后在樓上歇著,”頭臉一轉,盯住高環環。
高環環是個有轎子決不走路,有椅子絕不站著的人,怎麼會願意,款款笑說:“環環得陪伴母后身邊照料,怕是也得掃了皇上的雅興。謝氏女陪環環登樓,不如叫她代環環下樓侍奉?”
皇帝心裡的獅子豹子又蹦起來了,忍住抽動的鼻翼,口氣緩和:“準。”
換下朝服,皇帝著一身士貴打扮,陳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