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都沒睜,但他的右手,卻緩緩凝聚起一股殺氣,因為有一雙冰冷的手,正在他頸項上來回梭移
“我承認過日子確實不容易,要不你渾身血路也不會堵塞成這樣,可再不順,也得過下去啊,你說是不是?這位睡昏頭的大哥”
正當耶律獲凝滿殺氣的右手就要舉起時,他的耳畔朦朦朧朧傳來一陣腔調微微有些怪異的中土話聲。
原本要舉出的右手,驀地定住不動,因為他發現,這說話之人,似是在為他濯發,並且濯發之際,還就著那有著陳酒香味的皂泡,用那雙冰冷的小手,在他後腦及頸肩部的穴位及筋絡上來回按壓、撥弄。
小手有很力,穴位抓得很準,那夾雜著痠痛與酥麻的感覺,竟讓人莫名覺得痛快
“不過想睡就睡吧,反正再來啊,有一個月的大雪,哪兒都去不了,正適合休養生息。”
在那微微的怪腔怪調與通體舒暢中,耶律獲右手的殺氣,緩緩釋去了,而意識,又開始混沌了。
究竟過了多久,耶律獲不知曉,但當他又一次恍惚醒來時,他感覺有一個冰冷的身子緩緩鑽進了毛氈下,緊貼著他發燙的背蜷縮著,儘管如此,那裹滿衣物的身子,卻還不住發著顫,抖得他本就昏沉的腦子更天旋地轉。
“這位大哥只有一個炕不介意我擠一擠吧真的好冷啊”
一個翻身,耶律獲有些不悅地將那身子強扣在懷中,想讓那人別再抖了,但當發現到那身子的嬌小與異常冰冷,再感覺到此人頸間脈動的詭異跳動時,他下意識地連點住對方背後五處穴道,然後在肩際處用力一拍!
“唔”
噹一聲悶哼響起,一陣腥血在空氣間瀰漫開來時,耶律獲懷中之人再沒動靜,連呼吸,都沒了。
這名中了“寒冰符”的人,似乎並不是個體魄剛強之人,那他方才那一掌
渾沌、錯亂的腦際隱隱浮現這個想法後,耶律獲又下意識地將手掌抵在身前人的背心上,將真氣源源不絕地輸入對方體內。
“我怎麼睡著了?”
幽幽由一片冷之又冷的極凍空間中轉醒,盤元左喃喃說道,只話聲,那樣氣若游絲。
但她的氣若游絲,起因並非耶律獲,而是方才為他濯完發後,她還是決定在大雪覆城前再去破廟前尋那少婦最後一回,而就在她在那破廟旁繞過來又繞過去時,莫名出現的一記凌厲怪掌。
她並不知那人為何要攻擊她,但當一陣掌風襲來時,她下意識的一躲,因此那掌只打中了她的肩際。
雖只擊中肩際,她卻覺得身子霎時被冰凍住了!
靠著在大山中練就出的一身絕頂輕功,她雖成功擺脫那人逃回了小屋,卻逃不過那陣恍若沉入冰河底的絕對冰冷——
直到她身旁大哥的那一掌,將一塊詭異的碎冰由她口中震出——雖然他也震出她一口鮮血,更震得她連呼吸都停了片刻。
“大哥您真是個好人都昏頭了,還不忘照顧弱小”
感覺著由背心處傳來的陣陣真氣熱流,倚在那個有如火爐般的懷抱中,盤元左喃喃說道,然後在身後人似乎又一次昏睡過去,堅實的手臂就那樣落在她的腰際,而她的身子又漸漸開始發冷、意識緩緩剝離時,眼眸驀地再度闔上——
“不過您的手真的很沉啊能不能稍微拿開些?”
第二章
停止呼吸,再度呼吸。停止呼吸,再度呼吸。
在耶律獲時而昏睡、時而混沌醒來且全憑下意識將真氣輸入盤元左體內的半個月裡,同樣時而昏睡、時而冷醒的盤元左,一條小命可說是完全懸在他的手上、他的懷中。
這半個月裡,盤元左都不知道是誰在照顧誰了,她只知道,雖然這男人根本沒徹底清醒過,口中更是經常囈語陣陣,但她,卻是靠著他活了下來,靠著他那一掌及其後時有時無的真氣傳輸,以及他那高熱未褪的懷抱,維持住她的呼吸與生命。
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相依為命嗎
半個月後,在鬼門關前來回轉了幾圈後,終於可以自行呼吸,再不會無故斷氣的盤元左,虛弱地由那個火爐般的懷抱爬起,開始靜坐、吐納,將她體內胡亂流竄的那股真氣緩緩內化,自己為自己療傷。
由於那股真氣相當精純、渾厚,因此盤元左將之在自己的大小周天來回循轉七七四十九回後,她的傷勢已大抵無礙了。
隨後的日子,由於暴雪依舊,無事可做的盤元左,除了自療、熬藥、繼續照顧耶律獲外,便是自得其樂地窩在小屋一角,用皂莢樹的果實嘗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