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抬東西,也不由嘆,到底還年輕著。
翌日朝上,就議到這事,固遠是正四品官,以他這個年紀,確是早發,然和一二品的公爵大夫站一起,就排得老遠,只皇帝欣賞他,少年天子少年臣脾氣相對,總愛指明他說話,固遠垂著手,柳葉眉微微上抬著,盯著地,跪在地上道:「臣不敢說,臣只覺得這是陛下的家事,哪有我們插嘴的地方。」
天子坐在龍椅上冷笑著說:「柳愛卿,真有你不敢說的事嗎?別是為朕的事情操勞過度,沒歇息好吧?」
殿上頓時鬨笑一片,這柳固遠年少目中無人,愛發狂論,他官小職微卻什麼都敢說敢攬,也不知怎麼活到今日。
固遠接著話頭說:「陛下不愧是真龍天子,就連臣沒睡好也被陛下看到了,昨兒是臣的生辰,有三兩好友出去一眾,卻碰到一樣怪事,讓臣鬱郁不得眠。」
「柳大夫這是要講故事了。」天子笑著。「還是提醒朕沒賞你些什麼啊?」
固遠笑著答:「不敢。」見皇帝大家都看他,才娓娓道來:「昨日,臣幾個正喝得好,突然聽見外面吵,原來是一家子鬧事情,一個叔叔搶了孩子的東西,旁邊的人都說,他是你叔叔,他拿了早晚也可能還是你的,或者有存心巴結他叔叔的,也說,你這孩子鬧些什麼,自家的事情鬧起來,不是讓別人笑話?又有那本來和叔叔一夥的潑皮,不但為那叔叔說情,更說要這孩子孔融讓梨,乾脆把東西給了叔叔倒還大方。我聽了又生氣又難過,跑上前要跟他們理論,誰知道全都推開我說,天子腳下,天子還沒發話,哪有你管的話頭?」
眾人聽他說了這一番話,都噤若寒蟬,他這是借著故事說現今四皇叔造反這事呢,若幫四皇爺說話,可不成了幫忙的潑皮。
皇帝也笑微微的看著柳固遠道:「天子也不是真就神通了,你說的事朕卻真不知,既然是你見了,你便把這事情查明白了吧。」
突然丞相石舯晟跪上前說:「老臣有事啟奏。」
對這前朝遺老,天子也要有所恭敬,道:「老卿家,快起來答話。」
惡狠狠的瞪了柳固遠一眼,石丞相併不起來,振聲說:「臣所奏的,會讓人彈劾,天子的家事本就是國事,恕臣直言,四皇爺企圖謀反疑點眾多,若草率行事,必草菅人命,讓蒼天落淚,我朝列祖列宗都不得安寧,老臣老骨頭一把,現還結實,請叫老臣參與此事,必給陛下個清楚交代。」
天子哈哈一笑,道:「也好也好,兩位卿家都是為了朕好,便攜手處理此事吧,柳固遠,你年輕力壯,需勤快些啊。」
固遠答:「臣遵旨。」
下朝後,固遠搶先上轎,見丞相的轎子在前面,便命人趕上去,轎伕為難道:「大人,他們鳴鑼的站著位呢,不把我們擠跑了?」
固遠笑:「你只管去做。」
轎伕不敢再說話,緊幾步追上丞相的轎子,丞相清名遠播,雖是正一品大員,卻一直用一頂紅漆的四人抬小轎子,固遠臨近了便隔著簾子說:「丞相大人真是年紀大了,比我們先出來,卻才走到這裡。」
石丞相只在轎子裡一哼,固遠便指揮轎伕去撞,轎伕不敢,只求饒,被固遠一瞪,拿官板一拍,只好撞了過去,這一下他們本沒用力,只是擺個姿勢,沒想到丞相在轎子裡沒坐穩,竟然幾乎跌出來,在轎中悶哼了一聲,似有所傷。
前後都有人看見了,嚇得慌忙迴避,固遠縱聲長笑著,命加快走了。
回了府邸,轎伕餘驚未了,顫著聲喊:「壓轎——!」
固遠又不回了,說要去小風塘,指揮著一群嚇得腿軟的轎伕招搖過市,不一刻到了,坐到三樓雅間裡,要了些酒菜,指名要心寶來。
心寶像昨天根本沒與他狹路相逢過,進來唱了個喏,問:「大人是聽說詞還是要看戲法?」
「戲法。」固遠昨天看得明白,那鮑魚是憑空出現的,他後來細看了那煲的蓋子,裡面沒有任何機關。
心寶一笑,從桌子上拿了條筷子,一點點吞到嘴巴里,再張嘴給固遠看,笑道:「這就沒了,獨木橋難走。」
「光吞進去有什麼稀罕的?」固遠冷笑。
心寶說:「這就拿出來了。」一邊順手一撈,竟然從喉嚨裡抽出一把青鋒劍。
上前一把將劍打掉,固遠抓著他的胳膊頭髮:「你這玩得什麼戲法,分明是妖法!」
心寶被他嚇壞了,哀求著:「柳大哥,我朱家對不起你,如今落到這個地步也是活該,你放心寶一馬,心寶什麼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