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壞了。在寂靜的夜裡,這一聲十分得響亮。
我呆在地上不敢動。生怕這院子裡當真有人,循著聲來抓我。
但是,這裡還偏偏就有人。偏偏還就發現我了。
我聽見一個人壓低了嗓子說:“花過無影?”
這聲音聽不出從哪來的。我抻著耳朵聽了半天,沒分辨清楚他的方向。
我心說,花過無影是什麼東西?聽著像武功招數,有點像無影腳或者別的什麼。但是我不傻。在這種敵我不分的情況下說出這麼一句來,不是暗號是什麼。
我想也沒想,也回答道:“花過無影!”我的口氣很肯定,又很平淡,像是見了個熟人,問:“你吃了嗎?”
但是說出這四個字來我就後悔了。哪有對暗號前後都一樣的?這麼多年電影真是白看了。
我正在忐忑,兩隻耳朵仔細聽這周圍的動靜,並策劃一場逃跑。
這時候,那人傳來放心的一聲:“哦。”
我心說,真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啊,這幫人的暗號當真是前後一樣的。剛才透過那一聲“哦”,我已經能分辨出來。那人是在我腳下。
我正在想,這人倒底是個小矮子呢還是在地上躺著呢?天上雖然有點星光,但是這家院子裡種著幾棵大樹,遮得這裡漆黑一片。我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這個人既然已經和我對過暗號了。現在我應該是安全的了吧。我醞釀著套他點話,比如問問他:“你怎麼這麼慢?弄完沒?”
但是我還沒問出來。覺得後腦勺一陣風聲。我一激靈想低頭,但是腦袋一麻。已經中招了。
我躺在地上,兩眼一陣陣發暈。根本站不起來。這時候,聽見幾個人圍上來。
其中一個把跟棍子扔到我身上。很鄙夷得說:“你還花過無影?你知道啥叫花過無影不?”
我心說,沒準過會兒你們就要謀財害命了。我還是能拖一會兒算一會兒吧。我捂著腦袋說:“不知道。你給講講唄。”
那人笑了一聲,那種很流氓的笑:“花是菊花。花過無影就是拉屎。屎拉到廁坑裡,能有影子嗎?”
我腦袋疼得要命,想了想那個景象,別說,還真有點像,我嘴裡情不自禁說道:“你們還真他媽有才。”
那人被我誇了一句,有點得意洋洋,但是仍然掩飾不住他的鄙夷口氣。或許,他根本就沒打算掩飾。
他蹲下來,拍了拍我的腦袋:“所以,花過無影下面的半句,是半夜蹲坑。”
旁邊一人說:“你怎麼把咱們暗號告訴這小子了?”
那人說:“這麼個東西。哼哼,告訴他又何妨?”
旁邊那人又說:“現在怎麼辦?咱們把他做掉還是帶走?”
我這時候已經在地上緩了一會,趁他們說話的當,我一躍而起,打算憑著爆發力先解決了身邊這兩個再說。
但是先前說話那人像是知道我要幹嘛似的。我的身子剛剛一動,就被他一腳踩在地上。這小子使得勁不大,但是正好踩在我脖子上。我被他一腳踩得差點斷了氣。
然後,聽那人好整以暇得說:“這麼個東西。抓他幹什麼?把他放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折騰出點什麼來。”
這兩個人輕鬆地商量我的生死。但是我已經憋得要斷氣了。
我憋了一口氣,斷斷續續得說:“桃花,在不在,這?”
踩住我的人根本沒打算搭理我,他說話慢悠悠的,腳下的力道可是一次重似一次。我被他踩著,漸漸地連呼吸也不能了。
我雙手亂抓,想把他掀翻到地上。但是我的手抓住他的腿的時候,已經完全使不上勁了。
終於,這人把腳移開。但是我沒高興了幾秒。剛剛喘了口氣,就被人一腳踢在後腦勺上,剛要吐出來的那口氣又給憋回去了,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長時間。
然後我聽見一個嘶啞的聲音喊我:“程大力,程大力。”
我睜開眼,看見明媚的陽光下一顆老樹。老得樹皮都要裂掉了。這棵樹正在一動一動得和我說話:“程大力,程大力。”
我捂著耳朵:“你找我什麼事?”
那棵樹根本不回答我。只是一遍遍得重複:“程大力,程大力。”
我扭頭想跑,卻發現四面八方全是老樹。這些樹無一例外得重複著:“程大力,程大力。”然後,他們的樹皮寸寸脫落,露出裡面枯乾的枝條來。
我一見這架勢,完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