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歸雁排列整齊的隊形從天空飛過。腳下的江水滔滔,晝夜不息地奔向大海。
秋風緊。
縱身一躍,便永遠告別了這紅塵濁世,永遠不會再被那些骯髒齷齪包圍,永遠不必再害怕被人詬病折辱滔滔的江水將盪滌一切的罪孽深重,混濁的江水泛著白沫的浪花將洗去生命的恥辱與印記。
只需要向前一步,就可以完全解脫。
跳麼?
“光兒,回去吧!”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回頭看到那人永遠溫暖的微笑。“風太硬了,會生病的。”
“他讓你來的?”
“嗯。”
“抱抱我。”任性地看著那寵溺的笑臉,撒嬌說。
“不怕人看見了?”
“你怕麼?”挑釁地看著他。
“哈哈哈,只要你捨得,我現在就去殺了蕭衍。”放肆的大笑,輕舒臂膀便將麒光攬進溫暖的懷裡。
“你是我的”少年吶吶。“只有你是我的”
“為什麼對著江水發呆?”溫柔地撫著少年柔嫩的唇瓣,“想什麼糊塗心思呢?”
“你怎知我在想糊塗心思?”
“你的眼睛出賣了你”輕輕吻上少年的眉稜,“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便是這般了無生趣的模樣”
“那時候,你出現了”少年伸臂摟住他的頸子,柔情似水地看著他的眼睛,“這一次,你又出現了你真好。”
“”百里無言地抱緊纖細的少年。良久,輕輕說:“活下去為了我!”
可是活著好辛苦少年驀地抱緊他,顫聲說:“那就永遠別放開我的手!”
永遠別放手!
不然,我要怎麼活下去?!
林笑睜開雙眼,耳邊傳來激烈的雨聲。
下雨了?
這還是,到了炎都後第一場大雨。
溫度終於降了下去。
風把溼潤而清新的空氣吹進殿中。
披衣而起,慢慢走到窗邊,推開窗欞。
悽迷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雨勢,只能見到順著殿簷嘩嘩流下的水簾。
紅燈籠的光線被雨水蒸騰出一圈淡淡的白暈,像是一個朦朧的夢裡才會出現的道具。
最是令人悽絕處,孤檠長夜雨來時。
不期然地一句詩竄進腦中。林笑猛地長吸一口氣,隨後慢慢撥出。
心情似乎漸漸從麒光的舊事中脫離。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短,可是始終有種在扮演著某個角色的感覺。而真正的自己,似乎一直飄忽地掛在整個世界之外,旁觀著別人也旁觀著自己賣力地表演。
成為一個任性而不計一切的人。因被別人矚目而歡喜,因被人愛而享受,因身邊不斷出現的新鮮和刺激而隨波逐流,像一切的穿越小說的主人公一樣大展身手、賣力地成為異世界的王可是自己始終感覺疏離而疲憊,我還沒有準備好成為誰啊!林笑仰起頭,望著簷邊的水幕。
僅僅是消極地接受和適應,僅僅是努力地做著這個漫長的夢一半扮演著別人,一半冷眼旁觀,看自己還能夢到什麼時候。
如果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去長島的飛機上,或者睜開眼發現自己成了一個突然甦醒的植物人——是否會很可笑?居然做了一個如此可笑的夢,居然夢裡還是和男人搞在一起,居然,依舊是個沒用懦弱只能被動地接受一切的窩囊廢
永遠缺乏熱情!
永遠無法主導自己的命運!
如果這是個夢的話,那麼總要有一個含義在裡頭。總歸是要啟發我一些什麼道理才對。沒有無緣無故的存在,一切都是有著深層次的意義的。可是我怎麼樣才能弄懂這些?林笑長嘆一口氣。隨即伸出手,冰冷的雨水落在手心裡,滑進袖中。
這真的是夢麼?夢裡怎會如此清醒?夢怎麼會如此真實?
夢——也會讓人興奮讓人痛苦塑造形形色色的人麼?
不是夢。
不是夢。
是真實。
是不得不認真面對的真實。
是重新開始生活的人必須認真對待的真實!
怎麼做?
到底我是林笑還是麒光?或者只是分裂的人格重合在了一起?到底要成為誰?到底怎麼做才能讓自己不再犯錯、不再受傷、不再絕望地只想逃避
不再那樣一天一天失去原本的自己?
林笑出神地看著沉沉的黑暗。
神,請賜給我面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