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敢擠過來,行動倒也方便很多。尚遠站在縣衙門前的高處,他看的很清楚。一支全部一身藍衣,手拿棍棒,帶著藍色軟帽,特別是臉上帶著藍布口罩的隊伍,即便深知這是自己的隊伍,尚遠也覺得視線怎麼都不能輕易擺脫這種隊伍的吸引。整齊的著裝,特別是“蒙了面”讓這支隊伍有一種十分邪惡兇猛的感覺。光看就足夠嚇人了。
尚遠輕輕噓了口氣,這次蒲觀水前來,大家本來覺得得到了強援。可是跟隨而來的卻是災民們找到了方向,大家都來鳳臺縣求口糧食。尚遠很希望能夠拯救百姓,但是他更清楚鳳臺縣的存糧到底有多少。多個幾千人也許可以,如果再有幾萬人湧進來,鳳臺縣的糧食絕對不夠吃的。
面對這樣的急迫的情況,尚遠知道自己變不出糧食來。他心中的唯一念頭,就是陳克趕緊拿出辦法來。就像以往那樣,陳克把遇到的所有危難問題輕易解決。
第三卷莫道前路無知己第134章no_name
第134章no_name
尚遠從來不是一個很容易激動的人,至少從二十五歲之後,他已經不是一個很容易激動的人。就算是在水災期間,尚遠也沒有感到膽戰心驚。可是看著城南施粥場地上的人群,尚遠只覺得一陣惡寒順著脊柱直竄上腦門。
那不是因為場地上的幾百名百姓,鳳臺縣在水災的時候,“集中營”裡面曾經安置過數萬百姓。也不是百姓們蠻不講理,保險團的正規軍已經趕到。施粥這種事情大家有經驗,場地上秩序井然。沒有人打鬧,百姓只是在排隊領粥。
讓尚遠感到畏懼的是不斷有新的災民出現在粥廠上,這意味著尚遠最壞的預期變成了現實。這已經不是災民的偶然流動,這是開始形成規模的災民大遷移。
水旱災害的可怕之處並不僅僅在於鬧災時,可怕的是災後的流民潮。災民們為了生活,四處流動“就食”。這些災民們目的很明確,找吃的。大家到了餓死的邊緣,那自然是全力為了活命。先是乞討,乞討不成的話,就買兒賣女賣妻賣自己。當這麼做也不能活命,各種鋌而走險的行動就會爆發。偷盜,搶劫,甚至殺人放火。於是災民所到之處,都會引發各種可怕的人禍。
保險團和蒲觀水救起來的那些投河自盡的百姓,尚遠倒不怕他們。這些人好歹也是有骨氣的,他們寧肯自殺也不願去做那些流民。保險團把他們給安置了,給他們些工作幹著,這些人雖然身體虛弱,但是至少都是知恩圖報的。只要能幹動活,他們也都覺得自己得對得起這份口糧,做起工來還很賣力賣命。但是這些流動的災民們,尚遠對這些人並沒有信心。
“陳旅長沒有來麼?”尚遠問這次帶隊的黑島仁。
“陳旅長正在佈置工作,沒有來。”黑島仁恭恭敬敬的答道。
“他說沒說來不來?”這是尚遠最關心的。
“這個,對不起,我沒有問。”黑島仁帶著歉意說道。
尚遠嘴角抽搐了一下,卻沒有說話。難道陳克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麼?尚遠甚至連憤怒都沒有了。與陳克一起革命的這些日子,兩人基本是無話不談的。每次行動之前,陳克總會先和尚遠商量,至少也會通告行動的內容與計劃。無論這計劃看著多離譜,但是總是能讓人有所準備。而陳克總是能把這計劃給實踐了。
但是這次陳克既沒有事先預料到,發生之後也沒有立刻著手解決。這讓尚遠覺得很不滿意,更重要的是,這種事態的最終結果尚遠是能夠看到的。這將是一場直接走向破局的結果。他強行壓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把心思放到了對事情演變的推導上。
故土難離,百姓不是到了完全沒有辦法的地步,是絕對不會選擇顛沛流離的背井離鄉。而災區的流民的行動規律很簡單,他們離開家鄉的時候,身體已經很是衰弱,所以往往走不遠。只能到周邊災情不太重的地區。災情不太重的地區自顧尚且不能,哪裡有能力養活這麼多人?於是災民沖垮了災情不太重地區脆弱的經濟,製造出新的災民。而這些新災民身體要比重災區的災民好出不少。能走得更遠。他們就向其他地區擴散,總體趨勢是從災情強的地區向災情弱的地區擴散。最後形成一個極大的浪潮。
除去重災區的災民,其他連鎖反應形成的新災民,往往不是天災,而是人禍造成的。百姓對於天災的憤怒其實往往很無力,人是無法勝天的。你就不斷詛咒老天爺又能如何。而被人禍逼出來的災民,胸中的怒氣是針對“人”的。於是有人振臂一呼,立刻就能出現陳勝吳廣。
理清了這個思路,尚遠心中的恐懼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