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2 / 4)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絹,正是密室牆上寫有奇怪字樣的那張。尉遲方倒吸一口氣,望著那塊普通的白絹,心中突然有了異樣之感。李淳風續道:“於是我便成了命定之人。他在崔元啟手中寫下名字,設局誘我捲入此事。唆使鍾馗鬧店、故意放出驚馬,也是為了將我一步步引向深入。認真說來,李某也只是算計中的一環啊。”

“那麼,你留在石室中,是將書中殘卷翻譯給他?”

“這是求證真相的交換條件。此後,他將這手札記錄交給了我,要我做它的主人。”

“他”

“我離開的時候,他已毀去了石屋丹房的通道。你聽到的那聲巨響,正是放下斷龍石的聲音。”

尉遲方不禁長嘆一聲,對這個人的所作所為,不知該如何評說。“為研究秘術,將那些無辜流民當做犧牲。這手札當真有那麼重要?”

“取捨不同而已。”青衫男子不動聲色地說道,“在你心中,人命自是貴重無比,對公孫敕來說則不然。一個人倘若連自身性命都不珍惜,自然不會去珍惜他人性命。”

“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

沉默片刻,李淳風神色冷峻,眼底似有千年玄冰。尉遲方心中陡然一驚,腦中忽地升起一種錯覺:彷彿這冷冽表情才是此人真實面目。

“天地浩渺無極,人生其間,不過是微茫一瞬。以有生之年求無限之知,在他人來看,或許毫無意義;但若懵然無知度過一生,和山石土木又有何分別?”

想也不想,校尉衝口說道:“李兄也是這樣想嗎?”

酒肆主人明顯怔了一怔:“我?”

尉遲方這才覺得自己唐突,卻還是硬著頭皮道:“我的意思是公孫敕之所以將手札託付給你,是因為李兄也是與他一樣的人嗎?”

毫無預兆地,李淳風哈哈大笑起來:“尉遲,你真是出人意料啊。”

“這我”自覺出言無狀,青年將官臉上不由得訕了一訕,“我只是覺得,你跟他都是匪夷所思之人。這般奇詭的案情,竟然也能被你勘破。”

“其實我與他,仍有一處不同。”

“什麼?”

望向尉遲方迫切疑問的神情,李淳風嘴角露出笑意。

“相信。”

“相信?”

“對。相信這世間還有些東西遠比真相更加重要。”

一面說著,一面起身,他將那珍貴至極的白絹隨手丟入牆角火盆中。尉遲方還來不及阻止,火焰已迅速躥升而起,吞噬了白絹。

“你!你這是幹什麼?”雖然心中有不解,眼見手札毀去,尉遲方仍覺惋惜不已。對面之人笑容可掬,僅僅片刻光景,又恢復成原先那個懶洋洋曬著太陽的男子。

“如尉遲所願。今日起,手札也好、傀儡術也好,都將是永久的秘密。世間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公孫敕。”將手中花生殼也扔進火中,他拍拍雙手,一臉惆悵地望著旺盛的火焰:“只可惜官府大約不會懸紅了。辛苦一趟,卻無銀兩到手,未免洩氣呀”

時間轉瞬已到新年,長安城中太平無事,唯一變故便是明翠閣不知何故悄然關閉,遣散了樓中眾多女子。朝廷也平靜無波,只有折衝都尉謝應龍因病致仕,算是一個小小新聞。人心漸漸鬆懈下來,先前恐慌彷彿一陣狂風,來得迅速,去得快捷。

這一天是正月初五,天色將晚,耳邊不時傳來爆竹聲聲,雪地中夾雜著一片一片的紅紙屑,望去沒來由地覺得溫暖快活。尉遲方穿著簇新的緋紅錦袍,漫步長街之上,幾個孩子從他身旁奔過,將地上雪揉成一團互擲,嘻嘻哈哈地打鬧。這是平日常見的景象,不免會心一笑。他一時興起,伸手在地上抓了把散雪,奮力擲向空中,卻被一陣風倒吹了回來,撲了自己滿臉,甩了甩頭,眼前突然現出一個熟悉的綠衣身影。

“柳姑娘?”

那人轉過頭,尉遲方不禁吃了一驚:那確是明翠閣中的柳五娘,但僅僅一月之隔,風采卻完全不同。上次見到她,無可遏制的青春之美幾乎要從這女子身上漫溢開來,但如今,那種活力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柔軟空殼,彷彿烈火燃燒後的灰燼,眉梢眼角,都是慘淡冰冷之色。柳五娘看著他,忽地嫣然一笑:“你是個好人。”

“什麼?”

毋庸置疑,儘管面帶笑容,女子眼中神情卻茫然:“自始至終,他只想著那些奇怪法術,從未把我放在心上。有什麼關係呢,我不也是這樣傻嗎碧落黃泉,天上人間,那麼多人,我卻偏偏只想著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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