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就在這大牢裡“處理“他。
“謝未,你與王素投靠了寧王,可知罪嗎?”
謝未對可能會被訊及的問題思考了很多遍,此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穩地道:“上官,絕無此事。王素大人的清正忠君之名,朝野上下沒有幾人不知——”
“那麼,寧王私藏的那幅什麼春山圖是自己長翅膀飛到你手上的嘍?我看王素和楊墨道是上下串通,俱都暗中投靠了寧王吧!說,到底是也不是!”這人審慣了犯人,早已掌握問話的語氣和節奏,面前這個小捕快,在他看來不消三言兩語就可令他“實話”招來。
謝未這才恍然,原來事出在這幅畫上。“稟上官,那幅春山靜夜圖是一個乞丐為感恩獻給王素大人的。王大人並不知此畫來歷,只是適逢楊尚書六十大壽,便以之為賀禮,命卑職送來。此乃王大人對朝廷重臣的一片敬意,何談‘串通’‘投靠’之說呢?”
那人笑道:“楊墨道都已招認了,你一個小捕快還敢巧言狡辯!”
謝未一驚,楊尚書竟然也入了獄,但他絕不信他已“招認”。作為一個捕快,對於這樣的詐供方法他是非常熟稔的。“卑職不敢狡辯,也沒有巧言,實在句句為真,請上官明察!來日在公堂之上,卑職也仍是這些話。”
那人陰慘慘地笑了:“用不了去公堂。為了讓你老實招供,本官只好現在就給你些手段嚐嚐老實招了,從輕量刑,至多不過是以法|論罪,冥頑不靈的話嘛”
“上官!”謝未叫道,“卑職請求升堂公審!”
“來呀”
兩名幹練的獄卒拿著寬厚的木杖,上前來分立那人左右。
“等到想起來該說什麼,可以叫停。給我好生著實地打!”
這是捕快謝未平生第一次受審。
他捱過無數次木頭的打,都是二十多年中母親的隨手之舉。也痛過也哭過,也輕似撓癢過嘻嘻哈哈過。這一次兇猛無情的杖刑,他調動起肌肉和氣息,護住骨骼,咬緊了牙關、皮開肉綻、奄奄一息地捱過了眼前一片模糊,耳邊一片嘈雜,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被移動然後又被扔在了地上。口渴,口渴得要死有人給了他一盆水,他抬起頭想喝,卻終於用完了最後一點氣力,昏死了過去。
昏了多久他不知道。中間模模糊糊地幾次有了知覺,都又痛得沒能醒來。也許已經過了好幾天,也許只是一個下午徹底清醒的時候,他發覺自己將一直以來記得很好的入獄天數和時辰弄迷失了。
他躺在陰潮的地上,心想自己會不會死在這裡,錦衣衛和東廠的酷刑是有名的厲害,如果給他多用幾種,他自然熬不過。即使熬得過,也會落下殘疾,或者乾脆就永遠被關在這牢裡永不見天日。
“我不能死,我要出去”在這個沒有公道的地方,堅強的軀體和頑強的人格能起到的只是消極的抵擋作用,“他要害我,我不給他害”他決定反擊,下個機會到來時他一定會採取某種方式給自己生機。
“機會”到來了。來的人卻是楊尚書的管家顧其深。
楊尚書在那天入獄之後,第二天就有大臣聯名上書,為他請命和作保。江太監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面,他並不把那些沒用的文官放在眼裡,他們有嘴和筆,而他有東廠和“秉筆”之權。但他可以無視文官們,卻不可以無視皇帝的臉色。朱厚照見大臣這般大陣仗,就認定這樁勾結寧王謀反案或許另有隱情,還不能坐實,楊墨道也一向勤懇老實,興許真的是冤枉了他,便令江太監放出這位尚書,暫時停職查辦並軟禁,並命內閣兩位大臣協同北鎮撫司查案。
於是,楊墨道從北鎮撫司的大牢裡從容走了出來
然後他的管家顧其深去看望謝未。
看著這個蓬頭垢面、傷口處血肉模糊的犯人小捕快,顧其深嘆息地說:“你是條好漢子,但是你這樣子堅持會有什麼結果呢,會有好處嗎?”
謝未心中苦澀地看著他,這個人想要說服他什麼?
“這場風波完全是羅文周對尚書大人暗藏禍心,無中生有,獻媚於閹黨惹出來的,現在又兩位閣老協同江太監查案,有什麼好查的?查來查去不過是個空。到時候誰也沒整到,江太監面子上可下不來臺,說不定還會另生事端。不但尚書大人煩惱,就是貴縣王素大人以及謝捕頭你,都難以全身而退啊”
“想要我做什麼,說吧。”謝未心已瞭然,也問得很直接。
顧其深和藹地笑了:“我知道謝捕頭為人正直坦蕩,忠勇敬上,所以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王素大人和尚書大人因此受閹黨打擊,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