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久傷成堅信
“軒兒!”手握著的賬冊,一襲青藍色織錦華衣,秦黎軒一隻腳踏進隨意園時被一道清晰的女聲喚住,收回抬起的腳,欣然轉身頷首,恭敬道:“姑姑。”
秦氏曾蒼白的臉色有了幾絲血色,淡淡地笑著,柔聲道:“姑姑見軒兒這幾日如此忙碌,親自熬了補身子的湯藥,”向身後的婢女輕輕抬手,奴婢端著藥碗走上前幾步,棕褐色陶瓷碗,蓋著蓋子,依稀可以聞到一股淡幽幽的藥香味兒,秦氏貼心道:“現下還熱得很,睡前記得要喝。”
“姑姑身體才痊癒,做不得如此勞心的事。熬藥讓下人去做便好,怎可親自動手。”秦黎軒心中不忍。這個姑姑是他養父的親妹妹之一,亦是他敬重之人。瑾王妃實際上並不得寵的那點兒他心底裡清楚的很,瑾王想做的滴水不漏根本是不可能的。他這個苦命的姑姑,嫁到瑾王府八年,端著個王妃的身份,別的什麼也沒有,他對這個姑姑的敬重來自於對她的同情。
“左右閒著無事,熬個藥不廢什麼神兒。兄長早年四處經商,你自小不在本家長大,姑姑照料你的時候少,如今。。。。。。”秦氏略微顏面,不著痕跡熟練地擦去眼角泛著的淺淺淚光,依舊是柔柔的聲兒道:“能照料到的,姑姑自然盡一份力。”
養父在世時,待姑姑極好,否則,她的這位姑姑當初想加入王府如沒有秦家的支援絕對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多年前,瑾王府選妃,他的另一位姑姑也想嫁入王府。其實,就姑姑如今的狀況,應該後悔嫁入王府才是,也該憎恨他養父才是。可她哀切又帶著暖意的話語,字字句句說得體己入心,絲毫沒有半分憎恨之意。瑾王看不上他這位賢惠的姑姑,不知瞎了什麼眼。
“軒兒已是成年人了,姑姑放寬心。”
秦氏意味深長地嘆氣,道:“你二叔父是個冥頑不靈之人,若是他有些事實在過分,軒兒勿念著叔侄情分。。。。。。”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復又抬手撫了撫額頭,道:“你父親半生的心血不能教你二叔父毀了。”
秦黎軒的這位二叔父確實是個冥頑不靈的,他除了冥頑不靈,臉皮也厚的堪比城牆。做不了正經事兒,仗著秦家家主的身份四處招搖,平日貪點錢也就算了竟還是個豪賭狂徒,賭術不好,手筆卻大的像地主,將秦家旗下幾處店鋪統統輸了出去。
秦黎軒從小就知道他那位能賭二叔父的事蹟,作為一位晚輩,他一直敬著忍著,許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最近確實有些猖狂了。他思忖著,二叔父這般猖狂的原因,大約是看透了他睜一隻眼閉一眼不管的態度,故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肆無忌憚,肆無忌憚的同時,估量他的容忍程度到底有多大。
秦黎軒幽幽地笑了,握著賬冊的手,食指一下下敲著冊子,輕鬆道:“姑姑放心,軒兒會處置妥當。不會懲得過分委屈了二叔父,亦不會一如既往地放縱。”
秦氏望著眼前已然能夠撐起家族的少年,由衷地感概,她那早逝的兄長該不會再有遺憾。兄長的孩子都這般大了,而她呢,這一生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母妃!母妃!”一抹小小的身軀快速地跑至秦氏的身邊,流淌著些許汗跡紅潤白皙的臉蛋兒洋溢著歡心的笑容,抓住秦氏的衣袖,小手兒賣力地搖晃著,一張小嘴嘟著可愛至極,幼稚的嗓音如天籟,“漱兒找到母妃啦,找到啦!”
身後跟來的嬤嬤劇烈地喘息著氣兒,半彎著身子手撐在腿肘上,亦汗涔涔,“小世子跑得愈發快。。。。。。老奴。。。。。。老奴、真真追不上。。。。。。”
秦氏未看那嬤嬤一眼,掏出袖子裡的手絹彎下身子,輕柔地給孩子擦去額頭的汗水,道:“玩什麼跑得這般快,可別叫你父王看見了,屆時又要訓話了。。。。。。”
公儀漱展著一張明媚的笑顏道:“漱兒知道父王不在府中;嘿嘿,父王可忙了,哪兒有時間管漱兒。。。。。。”
本是孩子天真無邪真誠的話語卻引得秦氏如遭芒刺般地一怔,她握住孩子的手,顯得幾分急切,低聲道:“漱兒,記著,這話,不要在你父王面前講,他會不高心的。”
秦氏忽如其來的鄭重,讓洋著笑臉的公儀漱忽然失去了笑容,地垂下了頭。他素來聽話,十分聽秦氏的話,自知自己惹母妃不高心了,極其懂事地感到了愧疚。
秦黎軒看著小表弟的變化,心裡不住地感概,瑾王疼這個孩子疼得緊,可疼得越緊,反而將兩人的父子之情拉得越遠,這孩子,比起瑾王來,更聽他姑姑的話,這個倒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