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金陵城住了這麼些年,當年長公主奪權清除亂黨之時的殺伐決斷,金陵城都是知道的,一抬手斬了數十個人,刑臺都血流成河,此事金陵城的許多人都歷歷在目。
可是,這一次找上他們的又是皇帝,她們也不敢不從。
鳳婧衣氣得發抖,扶著沁芳的手搖搖晃晃走近,抬眼望了望客棧門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孩子的男人,開口的聲音喑啞卻冷冽懾人,“你也是有孩子的母親,如果我的孩子找不回來,你這輩子也休想再看到你的孩子一眼,你自己掂量掂量。”
“長公主饒命,長公主饒命。”奶孃一聽,哭著直磕頭求饒道,“皇上讓我們把孩子帶出宮,送出金陵城,原是要一起交給人伢子帶出去的,不過那個先出生的孩子孃胎裡不足,抱出宮就開始發燒了”
鳳婧衣瞬間淚如雨下,彎腰一把揪出她的衣衫,嘶啞著聲音逼問道,“你把他怎麼樣了,說,你把他放哪裡了?”
“雨太大了,我不敢再帶回來,就放到了城外的普渡觀音廟裡了”奶孃縮著脖子,低聲說道。
“還有呢,還有一個呢?”鳳婧衣泣聲追問道。
奶孃抬眼望了她一眼,驚恐地打了個寒顫,支支吾吾地回道,“另一個我和陳娘一起抱過去的,那一個那一個讓人伢子帶出金陵了,當時那裡還有些一些別人賣過去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大約大約是要帶到別地方賣給別人的”
“你們”鳳婧衣怒火攻心,腳下一軟便險些倒了下去。
“他們往哪裡去了,還不說實話?”沁芳扶住她,朝奶孃喝道。
奶孃小心翼翼地望了望鳳婧衣,坦白說道,“都是些跑江湖的,沒個定向,自是五湖四海什麼地方都去,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會去哪裡。”
鳳婧衣吸了吸氣,扶著沁芳便朝外走,“觀音廟,快去觀音廟”
她就怕熙熙生下來那般瘦弱會多病,卻不想一轉眼就讓們遭了這樣的罪。
“這麼大的雨天,那夥人應該還沒走遠,快去追”鳳婧衣望向沁芳,說道。
沁芳知道,這個時候她是要她去找瑞兒,這個時候她誰也不敢信,能相信能指望的只有她了。
再者,這個孩子也得有認得的人去,才找得回來。
“放心吧,奴婢會找回來的。”沁芳說著。
鳳婧衣點了點頭,咬牙鬆開她的手,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歇腳的客棧,也顧不上等宮人抬轎過去,看到幾匹拴在旁邊馬廄裡的馬,解了韁繩便準備上馬。
可是,身上實在沒什麼力氣,試了幾次才勉強爬上了馬背。
沁芳剛帶上人出來,看著她上了馬驚聲叫道,“主子,主子,你現在不能騎馬。”
鳳婧衣哪還顧得這些,一拉韁繩掉轉馬頭,很快便消失在了大雨中。
沁芳扭頭朝著邊上的宮人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追,幾個人追上去,幾個人找些乾淨的衣物一起帶過去,叫上大夫一塊兒過去。”
“是,是。”宮人應了聲,連忙跑進雨裡往城外去。
沁芳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朝況青道,“況將軍,有勞了,我們快走吧。”
鳳婧衣快馬出城,一路上幾次都險些把自己給摔下馬去,出了城到觀音廟一拉住韁繩,她整個人被揚起前蹄的馬兒掀下了馬背摔在泥地裡。
她抬頭看著遙遙在望的觀音廟趕緊爬了起來,並不長的一段石階路,她卻費盡了力氣才爬上去,隱約聽到孩子的哭聲,淚水一下便湧出眼眶。
“熙熙?熙熙?”她踉踉蹌蹌地衝進了廟裡,終於在草堆裡找到了哭泣的孩子。
因著前年的一場大火,這一座普渡觀音廟就成了殘垣斷壁,放孩子的地方勉強能遮點雨,可是包裹著他的襁褓卻早已經溼透了。
她手忙腳亂地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鬥蓬,這件鬥蓬外層縫了防水的薄油布,所以裡面還是乾的,解了他身上的溼襁褓,將他放在了上面用幹著的地方將他包裹好,低頭吻了吻他有些發熱的小臉。
“對不起,對不起,是娘來晚了,是孃親沒有保護好你們”
鳳婧衣抱著孩子坐在僅能遮雨的地方,卻實在沒有力氣包著他再下去了,只能靜待著宮人趕過來幫忙。
可是,這樣的等待真的太漫長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外面傳來人聲,掙扎著想要起來,卻還是力氣再起身了。
然而,最先衝進廟內的不是趕來的宮人,卻是自北漢趕來的蕭昱,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抱著孩子顫抖地蜷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