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磨難,彷彿是上蒼賜予他的靈感。沒有那些感觸,怎能轉化成那些文章佳句?他的每一點心靈波動,都是中華民族,乃至整個人類的精神瑰寶。
蘇軾之才,竟然跨越了苦難,身在苦難痛楚中,居然越發明豔雍容。這一點,在中華文明史上是從所未見的,哪怕是一直以來,人們認為天分、成就高於蘇軾的李白、杜甫也相形見絀。
李白飄逸雄渾,神化難明,天賦絕頂,可是山野氣太濃,高興時放浪形骸,失意時長歌當哭,情緒波動太大,完全被外界影響;杜甫雖然憂國憂民,一片赤誠之心,可惜憂過了頭,文章裡難免沾上了潦倒灰暗氣。
只有蘇軾,不管際遇怎樣,心裡都有一棵盛開的蘭花。心有茂蘭一棵,不為世事羈磨。這種從容的美麗,哪怕有再多的折磨,仍然能寧靜地綻放。
從某種角度來說,正是宋朝命運、宋朝文化的縮影。
第三章 北宋終結者
善待範純仁、蘇軾之後,趙佶的舉動更加聖明,令散佈天下的舊黨黨徒們山呼萬歲,真是宋朝自仁宗以來僅見的明君啊。
他為司馬光、呂公著、呂大防、梁燾等被釘上恥辱樁的舊黨元首們恢復名譽,賞還恩蔭,把之前哲宗、章惇做出的決定都否了,讓他們重新變成聖人。
之後,趙佶頒佈詔書,闡述了自己的執政精神。他說,自今以後,國家對軍國大政、用人標準,沒有元豐、元祐的區別,更無所謂新舊兩黨。做事時,只看是否可行,是否妥善;辨別忠奸,用舍進退,只看是否合乎情理。
一句話,同志們,我們要團結,要安靜,要努力地工作,把國家建設起來。為此,改新年號,為“建中靖國”。多麼好的口號,很多人激動得渾身發抖,終於不搞政治運動了!
看到了這些,向太后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終於死了。
截止到這裡,這段歷史被歷代史書高調傳唱,尤其是南宋階段,為了突出這時的成績,給它起了個外號,叫“小元祐”。
真是非常貼切,無論在哪一點上都像極了。比如說形象工程極其完美,成功地塑造了趙佶的光輝形象,更連帶著把範純仁、蘇軾等名人的聲望也提升到了新的高度。可是在另一方面,這些事和高滔滔執政時期更是一模一樣。
只有名聲,對國計民生半點好處都沒有。
這就是“小元祐”了嗎?熟知歷史的朋友會覺得少了點什麼,對,非常正確,舊黨執政怎麼會少得了醜聞呢?怎麼能不做幾件親者痛仇者快的豬頭事件呢?
在這短短的多半年時間裡,趙佶像高滔滔領導下的舊黨人毀掉宋神宗的政績一樣,把本是哲宗的榮譽給抹殺了。在宋朝的國都內再一次上演了一出醜陋的鬧劇。
為國殺敵,立威異域的英雄成了罪犯,抓回來的敵人居然高官厚祿耀武揚威地供著!
事情發生在宋朝的熙河路,也就是從前吐蕃的河湟部。那片廣闊的大地最初由神宗年間的名將王韶率軍收復,本來已經打得吐蕃人服服帖帖了,可是在哲宗朝的初期,宋朝人自己偏要多事。
高滔滔、司馬光、文彥博等人崽賣爺田不心疼,把西邊四寨無條件還給了西夏人,對更遠的熙河路更是不屑一顧。一片看都看不到的蠻荒之地有什麼大不了的?
為了友邦的笑臉,也還回去。
儘管司馬光被明白人吼過後,不敢再零價錢賣國,可是對熙河路的支援一天不如一天,急需的兵力、給養、軍餉等必要物資一直短缺,能不給就不給。
熙河軍的實力嚴重下降了,元祐時期只能在異域自保。到了哲宗親政,宋朝的軍事重心移到了西北,要和西夏掐個明白,一系列戰爭中,尤其是章楶領導的平夏城等戰役,熙河軍一直是主力。
回國作戰了,熙河路的狀況可想而知,唃廝羅的子孫們死灰復燃,以新任吐蕃王溪巴溫為首,重佔青唐城,局勢一發不可收拾,熙河路短時間內幾乎全境淪陷。
哲宗大怒,剛好當時平夏城之戰大勝,宋軍騰出了手,那還等什麼,在他重病臥床不起的時候下令,由王韶之子王厚、西軍大將王瞻率領,西軍出境作戰,再平河湟吐蕃。
至於理由,哲宗還是很有幽默感的。他說:“出於我對吐蕃人的愛護,他們的新任首領溪巴溫太嫩了,我派人去安撫他一下。”
安撫得很成功,一個多月之後,西軍攻進青唐城,河湟吐蕃部的所有大小首領除了溪巴溫本人跑了之外,溪巴溫的兒子隴拶、瞎徵,嫁到吐蕃的契丹公主、夏國公主、回鶻公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