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策》裡到底寫了些什麼。
《平戎策》共分三篇,它論述的主題根源於一個現狀——河湟部吐蕃的分裂。
河湟吐蕃的贊普唃斯囉生前和兩個兒子失和,磨氈角和瞎氈分別出走宗哥城、龕谷,吐蕃實力大損。唃斯囉本人在宋英宗治平二年(公元1065年)病死後,局面亂上加亂。
繼任的是他的第三個兒子董氈。
董氈只擁有黃河以北的河湟之地,是一個相當勉強的贊普,他無力收服兩個分裂出去的哥哥,要等到大哥磨氈角死後,才能把其部屬收編。至於二哥瞎氈,他沒任何辦法,瞎氈死後,其子木徵徹底獨立,佔據河湟兩部中的河州(今甘肅臨夏東北)。
這就造成了一個可怕的局面。分裂後的吐蕃一盤散沙,對於宋朝來說,它不僅不再是一面抵擋西夏南進的屏障,一支牽制李元昊子孫的力量,而是一個禍胎。
王韶在《平戎策》裡說,欲取西夏,必先復河、湟。我方搶先得到河湟,西夏人就有腹背受敵之憂。這是利;如果讓西夏人先得到河湟,後果不堪設想。
那時党項騎兵沒有了後顧之憂,向宋朝發兵的力度會比李元昊時期更強。秦、渭兩地首當其衝,蘭、會兩州先被割斷,古渭境陷入癱瘓。這就造成了以前范仲淹、韓琦、狄青等人都不曾面對過的惡劣形勢。
仁宗時期,李元昊哪怕打穿了陝西路,都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繼續進兵,挺進宋朝腹地。這看似一條光明大道,可那會激起宋朝人陷入死地之後的劇烈反抗,除非李元昊能一戰定中原,不然他得不到什麼具體好處。
可這時就不同了,西夏人得到了河湟,他們可以向西南方發展,在秦州以西的重鎮武勝位置建立堡壘,那時隨時可以發兵侵襲洮、河兩地,宋朝的隴、蜀等州郡都在攻擊範圍之內。
那時宋朝怎麼辦?
等於面臨了一大片新戰場。如果發兵去救,陝西方面的兵力、開封附近的兵力都會被分散,那樣處處皆備,等於處處鬆散,等於無備。
党項人隨意選哪裡進兵,都會讓宋朝應接不暇。
局面惡劣到那一步,宋朝基本上就算死梗了。很簡單,想抵抗,只有增加軍隊,增加軍隊,就要多加糧餉,多加糧餉,宋朝唯一能立於周邊各蠻族環繞下還能保持生存的武器——經濟,就註定了崩潰!
到時救無所救,從根子上爛掉了偌大的文明之邦,幅員萬里的大宋朝,居然被區區新興的野蠻小族西夏人搞死,想想都讓人恨得撞牆!
而這,都源發於最初始的那一點——是否保得住河湟。
這是後來對王韶的《平戎策》的最大爭議。反對派們說,河湟部吐蕃一直以來都是“不侵不叛”的朋友,你放著敵人不打,先對朋友下手,搞得眾叛親離,有什麼好處呢?往好裡說,打贏了,把河湟搶過來了,可那就直接和西夏人對話,也等同於多開闢了一個戰場。
萬一打不贏,或者打得糊塗,變成溫吞水,那時樂子就大了,宋朝等於憑空多出來一大堆敵人,不是多一片戰場的問題,是既多戰場又多敵人的問題!
很不幸,這在以後成了事實。但有一點要指出,請注意,之所以宋朝和河湟吐蕃沒完沒了的掐來掐去,完全是反對派的錯。
他們以司馬光為首,把宋神宗、王安石、王韶等人連年血戰搶回來的土地,都無償地還了回去,逼得後來的君主不得已還得發兵去搶!
歷史證明了,河湟部只要去搶,宋朝必勝。得到它之後,雖然多出了一塊戰場,從數量上和西夏人搶得河湟後,在宋朝的西部開戰一樣,但性質截然不同。
西夏得到河湟,是我們腹背受敵,應接不暇。宋朝得到河湟,是西夏人腹背受敵,應接不暇。這是最根本、也最顯著的區別。
這一點都看不清,宋朝當時的反對派們不是一群蠢豬,就是睜大眼睛說白話,為了剷除異己,連國濟民生,舉族安危都不顧了!
討論出戰爭的必須性之後,王韶還談到了得到河湟地區之後的後續性。打河湟不同於打西夏,西夏那片地方,除了河套平原一小塊之外,全都是窮山惡水,沙漠戈壁,老實說那種破地方,白給宋朝都不惜罕。
河湟不一樣。
首先,打河湟這個概念就不對,應該是“收復”。這片土地在前代一直是漢人的,往遠裡說,武威之南的洮、河、蘭、鄯等,都在西漢版圖之內。說近的,河湟之地,在唐朝的安史之亂以前,還是輝煌的大唐的領地。是吐蕃人趁著漢地內亂,乘虛而入偷竊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