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著重解釋了為什麼這樣區別君子和小人。
那就是一個人的才能不夠,可品德夠高,只會很有限的造福於人類,不會作惡(好心做錯事的呢?)。可一個人滿肚子壞心眼,才能又特別大的話,就會四處害人沒事找事攪亂世界,尤其是對沒什麼能力,又特別忠厚老實的君子們,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所以小人,有才能的小人才最危險,最要不得。
根據上面的理論,具體到呂惠卿的身上,是不是小人的頭銜成了給呂惠卿量身定做的首飾呢?當天談話的結果是神宗默然了,他在思考,這就達到了司馬光的目的。
作為一個超級官場鬥士,司馬光非常清楚,只用這樣的談話是絕對沒法讓呂惠卿失寵倒臺的,要的是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一粒種子,從這時起,一直隱隱約約地籠罩住呂惠卿,讓他每做一件事每說一句話,都和“小人”這個終極罪名暗和。
歷史證明,他得逞了。直到王安石第一次罷相之前,呂惠卿從來沒有任何汙點,可他的奸邪之名,卻早早地就蓋棺定論了。
幾天之後,司馬光對新政的攻擊才真正展開。方式還是利用自己的特權,在邇英閣給皇帝講經上課時就近說事。
那天,他講的是西漢開國時的事,曹參代蕭何為相。這件事流傳很廣,相信大家都知道那句成語“蕭規曹隨”。簡單地說,就是西漢開國宰相蕭何老了,退居二線,接任的是曹參。可是這人上任之後吃喝玩樂,任事不管,皇帝著急了,為了照顧他的面子,派他兒子去問,到底怎麼回事。
曹參二話沒說,操起鞭子,摁倒兒子,一頓狠抽。第二天上朝,給出了答案。
問皇帝,某與蕭何比怎樣?
皇帝答,你差點。
再問,您與開國之祖劉邦比怎樣。
皇帝臉紅,差遠了。
答案出現,我比不上蕭何,您比不了高祖,那還變什麼法做什麼事,一切照著老規矩來不就得了。
神宗立即就聽出了話外之音,他問,漢朝一直守著蕭何定下來的漢律不變,能行嗎?
司馬光的回答是北宋史上最雷人的一句話:“何止是漢朝,從夏、商、週三朝開始,它們的君主如果能恪守禹、湯、周文、武王的法度,那麼直到現在,還仍然是夏、商、周,絕不會改朝換代!不信嗎?以漢朝為例,漢武帝改變了漢高祖的政策,結果盜賊充斥天下。漢元帝改變了漢宣帝的法令,漢代就此衰落。所以說,祖宗的法制絕對不能改變!”
這是雷嗎?這是九天神雷。對他的話我不加個人分析,相信只要是受過正規教育的現代人,對司馬大師的這番話自有判斷。
好玩的是,歷代史書裡,包括近現代的宋史作品中,關於司馬光的這番話的理解,都像是坐進時光機器,返回到當時和司馬光私下聊過一樣,替他來了段註解。說什麼司馬光身為中國最為傳統最為典型的知識分子,其人品、學問都足以為萬世之楷模,儘管他說出“三代之法不可變”的豬一樣蠢的話,可絕對不是豬。
他只是舉個例子給年青毛躁的宋神宗聽而已,要看他的本意,不要細嚼他的每個字嘛對此我再次無話可說,人要為自己說出的每個字負責,為自己做的每件事負責,這是最起碼的常識,居然到司馬光的身上就不適用了。
奇哉怪也。
針對司馬光的這番高論,變法派選擇反擊。由剛上任的崇政殿說書呂惠卿負責實施,他可以行使職權,也給皇帝上課。只是上課歸上課,待遇不一樣。司馬光講時可以不被打擾,呂惠卿上臺時,臺下面坐滿了大臣,外加司馬光本人。
這是講課嗎?這是公開辯論會,請看實況轉播。
這一講的內容基本規範在《周禮》,這好理解,什麼都要返本溯源嘛,周朝有孔夫子都崇拜的聖人周公旦,看看人家當初是怎麼規定“先王之法”的。
呂惠卿說,根據《周禮》,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的,是每年正月的布法象魏(在宮廷外的大門上公佈法律);有五年一變的,比如周王巡遊天下,到處視察;有三十年一變的,是刑法的輕重緩急;還有百年不變的,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人倫秩序。
透過呂惠卿的話,我們可以看到,他起碼是在用人類的語言來交流,就算周禮這種傳說中的禮法真的存在,也得有個不斷完善、各有適用的過程。
可是司馬光就能把這些都抹平,要說一個人的才學、名望真的是非常管用的,達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真理的化身。請看司馬光的答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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