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自己的軍隊。
試想,如果他的軍隊在北伐中不斷壯大,會是怎樣的局面?
是金國的末日,還是他趙構的死期?
兩難中,趙構等到了議和事件中,來自文官集團的最強烈的攻擊。這一次,他和秦檜都承受不住了。
胡銓,字邦衡,廬陵(今江西吉安)人。非科班出身,因賢良方正被推薦,躋身官場,時任樞密院編修官。這是個沒有多少實權的位置,相當於國防部裡的一個小科員。
胡銓寫了一份奏章,字數不多,共一千兩百四十個。與當時動輒萬言以上的文章相比,實在很不起眼,但要看他寫的是什麼。
以金國詔諭江南事件為背景,胡銓將涉及此事的南宋官員從上至下,從趙構、秦檜到使者王倫,都盡情地批判了一番。他的用語或許沒有方庭實那樣乾脆透徹,但他的要求卻震撼官場。他要求宋廷殺秦檜、王倫以謝天下!
以國賊之名殺秦檜。
這篇討伐投降賣國主義的檄文一問世,立即傳頌四方。宜興有位名叫吳師古的進士出資刻板印行,讓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全國。
討伐秦檜的聲浪達到了最高峰。
世人皆曰可殺,初入相府的秦檜頂不住了。宋朝的宰執們哪受過這個,一般來說,幾句謠言就會讓他們自動辭職,比如趙鼎那樣的人,那才是愛惜羽毛的君子。這時,輿論到了這種程度,無論如何,他都得寫辭呈。秦檜真的寫了,一邊遞上去,一邊轉頭對親信說:“就讓皇帝殺了我吧,這樣才能平息民怨。”
趙構氣得滿臉青筋,這都怎麼了?上書又有人要當陳東!胡銓是吧,真不知他是怎麼混進幹部隊伍的,好,殺了他。
可秦檜不讓,他說這樣會讓輿論爆炸的,已經有人在說陛下不孝了,這時再殺言事者,就會不孝到太祖皇帝那兒去。
趙構深吸了一口氣,他忍!他下令將胡銓發配得遠遠的,儘可能地遠,到嶺南昭州(今廣西平樂)去。立即起行,哪怕他的小老婆有孕在身,也不得耽誤。
秦檜長出了一口氣,他爽了,對政治犯就是要從重從嚴。可是,偏偏有人又說不,還是他的親信,“只莫睬,半年便冷了。若重行遣,適成孺子之名”。
真知灼見啊,秦檜一下子明白過來了。胡銓不必去那麼遠的地方了,改為去廣州管理鹽倉。如此這般,文官集團的對抗愈演愈烈,金使也離臨安越來越近了。
這樣不行。趙構非常無奈,此情此景,只有開啟官場“第二形態”,才能應付得了。那就是——官場無賴。誰都知道,為官之道千奇百怪,有一種人通常被形容成“官場流氓”,因為他們不講道理,倚勢欺人。可那太初級了。
官場流氓是欺負別人時的做派。而被人欺負,陷入困境時,官場無賴才能逢凶化吉。無賴們像一團爛泥一樣,隨便你怎麼樣,躺倒挨錘隨你砸,只要你不敢真的下死手捶死我,那我就贏了。
趙構就這樣幹了,他決定不管官員們怎麼反對,抗議到何種程度,他都要安排接待金國使者的事宜。當然,這些都交給秦檜一個人全權處理。
可秦檜卻不幹活兒了。秦檜很想促成這次議和,可因此導致他喪命的話,他還是不會那麼情願的。現在,舉國沸騰,形成了誰議和誰去死的局面。你是皇帝,你不出面,啥事都讓我扛,這現實嗎?
更何況,戀愛中的小夥子也不要太慷慨,什麼都答應,這樣做,只會讓女孩兒不在乎你。這時,秦檜還不能讓趙構覺得萬事無憂。
結果,趙構就鬱悶了,他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皇位上,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這幫士大夫真無恥,想當初朕在明州(今浙江寧波)下海逃難時,朕就算下跪一百次,他們也不見得反對!”
周圍一片沉默。
趙構更火了,說:“王倫本奉使,至此亦持兩端。秦檜素主此議,今亦來求去。去則無害。他日,金人只來求朕,豈來求他秦檜。”
秦檜很高興,終於等急了吧,這樣才好辦事。於此無可奈何之際,秦檜說出來的辦法,趙構才會不打折扣地採納。
秦檜的親信之一給事中樓炤翻書翻到了寶,在《禮記·喪服四制》和《尚書·無逸》中找到了這樣一句話:“高宗諒陰,三年不言。”也就是說,在三年的時間裡,在工作層面上,趙構可不出面。
這讓趙構一下子輕鬆了。古人真是太可愛了,什麼事情都為後世想到了,真不愧是永遠正確、永遠值得懷念的古人!
他再次強調議和的事情由秦檜一個人全權處理,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