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將軍似被逼上了絕路,孤注一擲夜闖太極宮,並揚言楚王挾天子以令諸侯。
如此誅心之語,自是被楚王黨派當場擒獲,押往楚王面前,此時依附楚王而活的雍王小殿下正隨侍左右。
楚王心知此人是不可能忠於他了,立時便動了殺念,雍王卻道:太極宮外沒有封死,有許多其他哥哥的耳朵,這會兒若殺了羽林大將軍,其他哥哥怕是要爭著搶著進宮面聖了,楚王哥哥,我說的不好,你別怪我。
隨即羞赧閉嘴,不再說話。
楚王心知這個弟弟長於宮人之手,雖被養的很是小家子氣,卻還有幾分小聰明,這會兒他依附於他,絞盡腦汁的向他諂媚,所言所語又有幾分道理,念頭一轉便道:“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這會兒他的兵馬還沒完全到京,是萬不可打草驚蛇的。
“讓父皇下道旨意把這冥頑不靈的傢伙流放出去唄,離開京城,這人不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到時還不是由得六哥哥說了算嗎,嘿嘿,若六哥哥忙,弟弟也可以代勞的,哈哈,帶上一隊人馬砍死他,想想都威風,六哥哥,你讓我去吧,讓我去吧,我一定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楚王眼睛一眯,仔細打量了這個弟弟幾眼,莞爾一笑,“罷了,此事就由九弟去做,若做的乾淨利落,他日功成,寡人必會重用。”
“六哥哥你真好。”小孩心性的雍王興奮的差點一蹦三尺高,拍著胸脯保證道:“六哥哥放心,九弟我一定手起刀落,砍死他,也讓六哥哥看看,弟弟不是隻懂得吃喝玩樂的廢物。”
楚王斜起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端起桌上茶盞飲了一口道:“他此時已是我的階下囚,戴了手腳鐐銬,便如拔了牙的老虎,和一隻貓無異,並不需出動太多衛士,如此,我遣四個人給你,可夠用?”
“六哥哥再給幾個唄,總要湊夠一個小隊啊,那樣才夠威風。”雍王嘟嘴抗議,一副蹬鼻子上臉的煩人模樣。
楚王瞧著微厭,面上卻早已練就一副八風不動的溫潤面具,便道:“四人足矣,多了反倒引人猜忌。”
“六哥哥。”雍王不樂意,還要纏他。
“好了!”他加重了語氣,顯然已不耐煩了,揮手道:“你先回去吧,待明日午時你再來提人,寡人還有許多政務要忙,就不留你了。”
“哦。”雍王看不得他黑臉,忙一溜煙兒嚇跑了,弓腰駝背,模樣實在猥瑣。
楚王看著,心中越發瞧不起。
然而他卻忘了,宮中出品的皇子,只要不死,哪一個又是蠢貨。
尤其雍王,冷宮之中長大的,那性情只怕早已和別人不同。
伏低做小算什麼,即便你讓他鑽褲襠,他也會笑嘻嘻的鑽過去,只為一頓飽飯。
尊嚴?羞恥心?倫理?道德?
對不起,此人無。
彼時,月落烏啼,正是漆黑深夜,伸手不見五指。
宮院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兩隻“老鼠”的動作。
這是羽林軍屯營下的一處牢房,專門用來處罰犯了錯的羽林衛士,曾經他也罰過手下人來此面壁思過,而今也輪到了他。
一輪紅日從遠山升起,衝破雲層,射穿霧嵐,光芒萬丈。
透過那一扇小窗,這一間牢房的地面上也有了暈紅如血的光暈,漸漸的,紅色褪去,明亮的光碟機逐了黑暗。
地上,三兩隻黑皮老鼠大膽的爬過一隻腳,見這人靜止不動,一隻耗子還在他的腳踝上蹦了三下,鳳移花驀地睜開了眼,精光四射,嚇的那耗子帶著一家老小出溜一下就鑽回了耗子洞。鳳眸微眯,他便見光影裡無數的飛塵在舞動。
天終於亮了,昨夜的等待,他繃緊了神經,時刻警醒意外的發生,事關生死,煎熬難耐。
他現在已學會貪生怕死了,不知嬌娘現在在做什麼,藥效已過,若發現正置身陌生山谷,她可會氣極恨極又為他傷心哭泣嗎?
“世子爺您仔細些,小心腳下。”
那語氣諂媚以極,鳳移花毫不懷疑,若現在關青嶽讓他趴在地上學狗叫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是了,即便此時背對著人,他也知道,這個所謂“世子爺”便是關青嶽,也只有他,這個時候會來看他,順便落井下石,炫耀一番自己的勝利。
“瞧瞧這階下囚是誰,這不就是那位意氣風發,目中無人的探花郎嗎,這不就是我們那位手握宮城兵馬,聖上跟前的大紅人嗎,你們看看他這是怎麼了,披頭散髮,破衫爛衣,嘖嘖,你們看看他,像不像一隻喪門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