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京中被流民攻克,皇帝跑去了南邊,皇城中大量的官宦人家西逃,打算去陸閥控制的西北地區。所以店中這段時日也來過更加挑剔的客人,借用廚房的事時有發生,這些人家逃命時還不忘窮講究,有的連食材,餐具都是自己帶,只借用一個爐火而已。這不,旁邊那個馬臉僕婦就是來借廚房的。
於是廚師很爽快的答應下來。把位置讓給四郎,自己站在一旁看他做菜。
四郎把野雞拔毛洗乾淨後,先片下來四兩雞脯肉,去皮、斬成薄片;用豆粉、麻油、秋油拌勻,加芡粉調和,又問廚師借雞蛋。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廚師看四郎動作,知道是遇到行家了,饒有興味的遞給他一個雞蛋。
四郎把雞蛋打進盤中攪拌,臨下鍋時加醬瓜姜,蔥花末。用旺火炒這不多不少的四兩雞脯肉,炒好後調味料的滋味才能浸透到肉中。
炒雞片做好後,四郎又把剩下的整雞捶碎,加秋遊、酒同煮。這就是捶雞。
做好兩個葷菜,四郎把路上採的野牛蒡和土蘇洗淨。
他做吃食一貫精細。雖然是旅途中,條件允許的時候,四郎絕對不肯將就著糊弄自己的胃。一揹包的牛蒡菜,他只摘取上頭肥嫩的葉片,用刀切細,倒入沸水,煮上那麼三五滾撈出來,下到雞汁中,加五味調料後重新煮沸,撒上土蘇後裝盤。
這幾日野味吃了不少,但是蔬菜難得,幸好現在是萬物復甦的時節,若是寒冬時這麼一路行來,真是不敢想象。
很快,廚房裡就瀰漫著雞肉濃郁的香氣。
“李嫂,今日做的什麼?好香好香。”一個小丫鬟循著香味進了廚房,端著四郎做好的炒雞片就要往外走。
被喚作李嫂的婦人白眼一翻,把手裡的帕子一摔:“作死的小蹄子,那是別人家的菜,亂端個什麼勁?”說著把一個湯碗遞了過去,裡頭浮著幾個老白菜梆子,讓人看了就大倒胃口。
“這這怎麼能給小姐吃呢?”
李嫂白眼一翻:“愛吃不吃,一般落難人,還當自己是官家小姐啊?有本事你來做啊!”
丫鬟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跺著腳說:“小姐平時對你們的好全當餵了狗吧!”說著又轉臉對四郎發火:“小氣鬼!”說完嬌俏的嘟著嘴,端過湯碗扭著腰肢走了。
無辜躺槍的四郎被她那似喜似嗔的眼波嚇得一哆嗦。
旁邊的那個廚子看的津津有味,直到連丫鬟的背影都看不見了,才縮回脖子說:“小哥做的菜太香了,我天天在廚房打轉,也忍不住咽口水啊。”
一旁走進來個膀大腰圓的老闆娘,粗聲粗氣的笑道:“我道是老黑你今日五味神附體,做出菜忽然從狗都想吐的地步變成御廚水平原來掌勺的另有其人啊。”
廚子被她損也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說:“小哥手藝實在好!我老黑不過一個鄉野村夫自然拍馬不及,依我看來,就是那些自覺高貴的公子小姐,怕也沒吃過這樣的好菜。”
那李嫂聽了這話,一張馬臉拉的更長,嘟囔了句:“井底之蛙!”轉身把鍋碗瓢盆摔的啪啪作響。
老闆娘不高興了:“這位嫂子,我這是小店,東西都破,可禁不住您這樣折騰啊。”
李嫂冷笑一聲,昂著脖子把剩下的幾個菜端出廚房,一副不和你們一般見識的模樣。
“呸,裝模作樣。”老闆娘看著她的背影罵了一句。
四郎被他們這麼一鬧,怪不好意思的,忙把做好的菜各分出一份:“不若你們來試試我的手藝好了。”
老闆娘和廚子也不客氣,接過來謝道:“小哥真客氣,今日是我們有口福了。”說著拿過去就上手抓。
四郎看著他們的吃相,不知怎麼想起了殿下和陶二哥。他端著菜盤走出廚房,站在院子中,看著頭頂青灰的天空漸次暈染出的暮色,不由有些發怔。幾行倦鳥拍打著翅膀飛過,彷彿被那聲音驚醒,四郎急忙端著菜去前面大堂。
大堂中有江湖老客拉著二胡,沙啞著聲音唱到:“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妻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
堂中一個滿面風霜的漢子聽著聽著,忽而“哇”的一聲嚎哭起來。
“怎麼了?”蘇道士冷著臉給四郎挾了一塊雞肉。
四郎粗魯地揉揉眼睛,低下頭刨飯:“做飯時煙火燎了眼。”
☆、59·桃花酥3
四郎正和道士在大堂吃飯。忽然聽到瓷器碎裂的清脆響聲,然後就看到隔壁那桌客人似乎起了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