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拉:“今日大年三十,我也是一個人過年,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同是天涯淪落人來,我請你吃團圓餅!吃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剛才就著陸天機精彩的捉妖筆記,四郎忍不住多喝了幾杯,結果現在說話時便有點語無倫次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咳得太厲害,陸天機的眼中有晶瑩剔透的東西一閃而過:“團圓餅、團圓餅,光是這寓意,也值得吃三百個下去!”他接過四郎遞來的餅子,順手拿起一個盤子放在身邊的空位上,又體貼地用絹帕擦拭乾淨碗筷,一併放在空位上。
似乎擔心四郎害怕,陸天機抬頭解釋了一句:“一家團聚到底是好事。這些乃是給亡妻準備的。”
和四郎說話時,陸天機微微側頭對著身邊那團空氣微笑,並且很體貼的往空碟子裡夾了一塊團圓餅。好像好像他身邊真的跟著一個亡魂一樣。
“可可是”可是你身邊真的什麼都沒有啊。四郎傻乎乎的瞪大了眼睛,期待從那團空氣裡看見一個清麗溫婉女鬼。
“噓~”陸天機朝四郎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他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這就是身為道士的悲哀了。身邊有沒有鬼魂一目瞭然,想要自欺欺人都難。不過,若不介意,醉後一場美夢總是做得的。如在身邊,便覺團圓。”
天才與瘋子往往只有一線之隔,或許陸天機真的是個瘋子,可他畢竟是個極英俊的瘋子,而且看上去似乎比大多數人都更加清醒。
和變態呆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陸天機這番舉動雖然古怪,可是四郎也並不覺得荒誕可怖。
前生所在的世界光怪陸離,資訊的傳播也極為迅捷,四郎曾經見過有人和自己的影子交朋友,有的人日日抱著死去親人的骨灰睡覺大約人在傷心到沒有辦法的時候,都是寧願睜著眼睛欺騙自己的。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到最後,其實也說不清究竟是死去的那個更可憐,還是活著的這個更悲慘了。
☆、134·團圓餅3
四郎喝了有小半壺千山白後;酒意上頭;眼睛也迷瞪了,舌頭也直了;耳邊陸天機的聲音越來越不真切;最後四郎只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之後他就沉入了黑甜鄉。
這一覺睡得極好,朦朧中有一雙大手從自己腦袋頂上拂過;然後四郎就感覺身體彷彿浸泡在溫泉中,又像是嬰兒回到了母體一樣;渾身上下、奇經八脈都暖洋洋的;簡直舒服到恨不得一睡千年。
“小主人;醒一醒,醒一醒。”槐大過來幾趟,都看到四郎披著一件毛絨大衣,趴桌子上睡得很熟,臉蛋睡得紅撲撲的,宛若琉璃的纖長手指還不時極為可愛的動一動,因此就不忍心吵醒他。
只是眼見著天色漸漸暗淡下去,槐大想起今晚要去趕山市,方才不得不無奈地推醒四郎。
四郎迷迷糊糊睜開眼,一點也沒有往日酒醉之後頭疼欲裂的症候,反而感覺比平日還要精力充沛。而原本在一旁喝酒的陸天機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去。
真是奇怪了,自己這麼趴著睡,也能有如此高質量的睡眠效果嗎?四郎心裡有點詫異。
陸天機送他的那團古籠火本來蹲在四郎的頭髮間。經過陸天機的悉心調教,這小妖怪很知道怎麼照顧人。四郎熟睡的時候,它就一閃一閃的調解著四周溫度,這時候看新主人醒了過來,又踩著四郎的臉跳到了桌子上,然後滿桌子亂跑。不一會兒,桌子上的殘羹剩炙全都冒起了熱氣騰騰的白煙。
桌子上的下酒菜基本沒怎麼動,唯有酒壺空空如也,還有盤子裡的那疊團圓餅也不見了蹤影。想到在自己睡著的這段時間,陸大叔孤獨地把大幾十張團圓餅全部吃掉了,然後捂著自己的胃踉蹌而悲傷的離去,又或者陸大叔默默將團圓餅統統打包,落拓瀟灑的被在肩膀上帶走,四郎就忍不住想笑:感覺不論哪一個,都不太符合大叔辛苦營造出來的高人形象啊。
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即使屋裡風爐上的水壺咕嚕咕嚕作響,依舊能聽見外面呼嘯的北風,伴著山下響成一片的爆竹聲,渲染出一片年節歡騰熱鬧的氣氛。可是山下的熱鬧越發反襯出山上的陰森幽寂。
“原來我睡了這麼久,東西備齊了嗎?備齊了我們這就走。”四郎趴著睡了一下午,頰上睡出了一道紅印,他胡亂搓了搓臉,神清氣爽地吩咐槐大。
趁著槐大把風爐,凍好的三鮮燒麥,魚絲面等食材一件一件搬到小推車上規整齊備的功夫,四郎往飯鍋,水缸,炕蓆,香爐底下,統統放上幾個銅板,這叫“壓鍋錢”“壓缸錢”
白日裡聽陸天機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