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殺雞也是一門技術活,據說還是韓家祖傳的手藝呢。韓大疤臉先給籠子裡的雞咕嚕咕嚕的灌酒,等這些雞都灌醉之後,就取出來用個竹籠籠上,然後從旁邊的大鐵鍋裡舀出一瓢沸水從籠子上頭淋下去,籠中雞負痛奔跳,毛羽紛紛脫落。
圍觀的眾人拼命叫好,各個興奮得滿面通紅。韓大疤臉彷彿受到了鼓勵,不停的往雞籠裡澆沸水,等到雞掙扎著掉乾淨了全身的毛髮,再取出來遞給店裡的夥計去剖腹宰殺。據說用這種方法殺出來的雞肉特別鮮嫩,很受城中大戶人家的喜愛。
一眾圍觀的市井閒漢裡頭就有人問韓大疤臉:“聽說你最近做了件漂亮事,得了江城太守的獎賞,已經發達起來了。怎麼還回頭做這種事呢。”
韓大疤抹一把頭上的汗水:“老子喜歡殺雞,你不服啊?”
正和那些閒漢胡侃,他一轉頭見到了四郎,眼睛一亮,急忙走上前來:“我正說要把殺好的雞鴨先給有味齋送過去備用。料理這些雞鴨很費些功夫,倒辛苦胡老闆你親自跑這麼一趟。”
“我是來取將軍府訂好的雞鴨,可不敢說辛苦。”四郎連連擺手。
韓大疤有些得意洋洋得大聲宣佈:“太守大人推舉我在冉將軍帳下做個軍曹。因為將軍要辦宴會,便特意委託我韓大籌辦些好食材,所以今天殺的雞鴨,概不外賣!”
眾人一聽才明白過來,紛紛感嘆韓大疤臉如今真是威風啊,得了將軍的信重,日後必定前途無量。
韓大疤臉越發得意起來,又讓店裡的夥計抬出來一個水盆,裡頭一條四五斤重的四目鰻鱺。
“都給胡老闆抬過去,這是我特意留下來的,將軍今日的宴會正合用。”韓大疤意氣風發的指揮著夥計往手推車上搬東西。
四郎往水盆裡頭瞟一眼,不由得皺起眉頭——那條鰻魚腹下有黑斑,背生白點,但是卻沒有腮。
這種鰻魚四郎蹲下去把那條大鰻魚從頭到尾仔細觀察一番,然後抬頭問韓大疤臉:“韓大人,這種鰻魚可真是稀奇,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是哪裡捕來的?”既然有了官職,四郎便改口稱呼大人,不然也枉費人家韓大疤臉特意當著這麼多街坊的面宣揚開來。
果然,韓大一聽這個稱呼便十分高興:“胡小哥不僅手藝好,而且還識貨!”他接過夥計遞去的抹布擦乾頭上的汗水,對著四郎翹起大拇指:“這是我在豫州那邊捉到的。本地可沒有這樣的稀罕物事,千里迢迢運回來,小一點的都賣給了江城的達官顯貴。這一條最大,我合計著一般人也沒福分消受好東西,只有太守將軍一等的大人物方才受用得了。”
韓大原本也是聽說江城太守喜歡十四五歲的少年,特意把那個少年帶回來,打算送去太守府做孌童。可是誰能想到呢?在水塘邊無意中撿到的瘦弱小奴居然會是江城太守失落三年的小公子!幸虧在船上的時候,他為了保證貨物的質量,沒有對那個少年動什麼手腳。
這次販奴歸來,本以為會虧本的買賣卻不小心撞了大運,撿到個天大的餡餅,韓大疤臉只覺地真是神佛開眼,祖宗保佑啊。眼見著榮華富貴已經唾手可得,他心中更加熱切,說話間口沫橫飛,一副指點江山的做派,連著臉上的刀疤都更為鮮紅,看上去像個活鬼。
旁邊自然有人看不怪他這副輕狂模樣,故意問他:“聽說狗娃就是撈鰻魚淹死的。你怎麼還把這些不祥之物給帶了回來喲,也不怕帶回來的都是些水鬼麼?”
韓大疤臉啐了那人一口,罵道:“水鬼個屁,鰻魚在江城可是稀罕物,誰會放著白花花銀子不要?再說,有水鬼也是纏你這樣的窮貨。將軍太守那都是有神明護體的,不說他們,就是我韓大也不怕什麼水鬼。”
四郎見沒他什麼事,扯了扯二哥的袖子,表示自己想要回去了。二哥卻示意四郎看旁邊的籠子。
韓大疤臉估計的確是被將軍委以了“重任”,要幫忙準備今日宴會,所以他店裡不只有雞鴨,一切可食用的羽禽族都能在裡頭找到。一旁的籠子裡還裝的有黃雀,鵪鶉和麻雀等。
“看到那隻黃雀了沒?”二哥低聲說,“脖子上一圈白毛的。”
四郎仔細看了看,有個籠子裡果然關著一隻脖子上長白毛的黃雀。其他雀鳥都縮成一團生怕被韓大疤臉捉去,只有這隻獨個躺在一旁。似乎受了重傷,四郎看到它鳥喙上殷紅一片,滴滴答答的血跡染紅了身上的絨毛。
韓大一邊和閒漢拌嘴罵架,一邊伸手進籠子裡抓取黃雀,打算繼續潑沸水拔毛。
看到陶二和四郎,籠子裡本來奄奄一息的那隻黃雀